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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 杯水微澜西风破 : 读安杰的短篇小说集《西风破》

读书 | 杯水微澜西风破 : 读安杰的短篇小说集《西风破》

作者: 琴岛家长家 | 来源:发表于2018-06-17 07:40 被阅读12次

      亲爱的,大家晚上好!我是祁祁喵,今天是2018年6月16号,是我们的第121讲。

    本期主题是 杯水微澜西风破——读安杰的短篇小说集《西风破》

      一个人的一生,有可能会是一枚转动的硬币,忽明忽暗,永不停息。也有可能,这个人的一生就是一杯水,风来时涟漪微微,风止时静水沧笙——可是,肃杀的西北风、悲怆的西北风,于某种无法预料的方式遽然来袭呢?这个人的这一生,又该会是什么模样?

      短篇小说集《西风破》,成功创设了某种无法预料,也创设了这种无法预料来袭时候主人公的百态千姿。现时代许多中篇或长篇,要么明晃晃的显性型“政治正确”,要么藏到很深地“政治正确”。作者写的时候费了大心,读者读的时候费了大劲,可这费心和费劲,总觉着是白费。有时候不止白费,还有点犯恶心。就像是白胖胖的大蒸馍猛地一口咬下去,发现里头有半只熟了的菜虫。菜虫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但不应该在蒸馍里,尤其还剩下半只——安杰先生是反其道而行之的。

    《西风破》中的八篇小说,总调子用两组词可以概括:黑色的心酸、荒诞的回归。也就是说,安杰先生殷切渴望于人性真善美回归、热切呐喊于生活更美好,可他为了这种回归所提供的,却是黑色的、荒诞的反例。杨绛先生说,她屋子里有三面镜子,方向不同,光照不同,照出来的容貌也不相同,一面最奉承的,一面最刻毒的,一面最老实的。而安杰先生这八篇小说,又给那面“刻毒镜子”加持了“放大镜”功能。于是,被小说虚化了的生活真实,竟然以比生活本身更真实、更聚焦、更惊悚的方式呈现,读着读着,一身细毛毛冷汗一点点渗出来。

      第一篇《西风破》,中文系大楼一楼资料室靠东的窗口、资料员宋大姐那一双清澈在红尘中不染微尘的眼睛,一个是现实世界中物理意义上的窗口,一个是真善美世界心灵意义上的窗口。双重窗口的双重照见,一个是被加持了无限光环的、学术成就首屈一指的、一言一行魅力四射的高级知识分子型领导严独鹤,一个是“如砌如磋如琢如磨,颀而长兮抑若扬兮”从诗经中走来的、承载了许多莫可名状柔软情愫的学者型男子沈自强。前者是年少时光最长情的初心和初恋,后者是现实生活最无奈的投射和移情。这双重照见里所有的铺排、潋滟及诗意,终究不过是为了肃杀悲怆西北风那轻轻一吹,加持了“放大镜”功能的双重,便成了心酸,成了坍塌,成了幻灭。

      第六篇“沉疴”——不得不说,安杰先生是高手。不过是一个初中三年级好孩子好学生想买一部苹果手机的小故事而已,里面涉及的人物包括爸爸妈妈、同学赵大勇,再加上打酱油的保险推销员和警察,所有这些人没谁生病,他们都很健康,各在各的生活轨道上撒欢了蹄儿可劲朝前奔呢。爸爸在工地上拼命干活拼命加班拼命挣钱,妈妈拼命打零工、零工之余拼命捡垃圾也在拼命挣钱,周大勇学习成绩不佳但很会发挥优长也乐颠颠忙着挣钱,就连那个跑龙套的保险推销员也是风姿卓越一路向钱。总之,大家都很健康。可是,“沉疴沉疴”,明明是指久治不愈的病!到底是谁病了呢?什么病?怎么得的病?

      病,原来是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孩子薛子涵动了换手机念头之前很久很久,就开始种下因了。“好好读书,成绩上去了才能考上重点高中才能上好的大学!”“为了将来能过上有钱人的好日子,一定要好好读书!”爸爸妈妈的苦心和希望,好孩子薛子涵都明白。转眼就要面临中考了,可是,尖子生薛子涵却突然想换手机了。他的手机终究没有换成——警察带他向看守所走的时候,薛子涵着急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出来?”警察惊讶地说,“你还想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你害死了人命?”薛子涵说,“可是……死的是,是我爸爸啊!”警察说,“是你爸爸难道你这就不是犯罪?”薛子涵惊呆了:“犯罪?……我和赵大勇的赌约还没有分出胜负呢,只有十一天就到约定的时间了。我要赶紧取了理赔的保险费,马上买一部苹果六。我一定不能输,不能叫他看不起我!我还要读书,以后还要考大学啊!你们一定要赶紧让我出去,可不能把我的功课耽搁了!”

      疴、沉疴,惊心悼胆、震聋发聩、带泪含血的一问:到底是谁病了?

      人们评论一部小说写的好不好,经常会来上这么一句,“揭示了底层小人物的无奈和心酸”;或者说,“这是底层小人物的逆袭!”再不然会说,“咏唱了底层小人物的小确幸。”再文人气、书生气些的,会说,“这是底层小人物的春秋大传!”每次看到类似的评析,都会忍不住想笑。底层小人物的心酸、无奈、逆袭、小确幸等等,非史铁生般在苦难豁隙中挣那一缕微光者、非路遥般生于贫困长于贫困活于贫困死于贫困者、非鲁迅余华般惯见生死弃医从文于平常现实中解构出奇异怪诞隐秘残忍的天分者,而不能为也。即便妙笔如张爱玲,也只能是贵族式的挣扎和苦痛。安杰先生于黄土陇上僻远一隅,以一个中学生与一个苹果手机的单薄故事,发出鲁迅般以笔作药、以笔代戈面向整个民族整个人类的一问:沉疴沉疴,到底是谁的沉疴?

      阅读和嗜辣喜酸一样,各有各的口味。写作与国画油画一样,各有各的道场。然而,一千个读者有一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前者是共性,后者是个性。共性的东西,任你孙悟空般七十二变,好小说的那个恒、那个常是不变的,即“以小博大”,或以小人物给大时代背书,或以小人物给大时代作药。前者是记录和证明,后者是唤醒和救赎。安杰先生的八篇小说,虽然创设的情境、场境甚至时代都迥隔霄壤,但其隐然潜伏地那条线是一致的、统整的,都是通过一个作者和一个故事之间或单薄、或迷离、或诗意的缘分,进行某种近乎于宿命意义的苏格拉底产婆术式的寻根,寻找这个时代以及被时代大潮裹挟着的人类“沉疴”之根。

      也许正是鉴于上述意义的赋予,这些小说并不怎么纯粹地像小说,反倒像长着短篇小说脸的杂文调子,再怎么高潮迭起、俯仰转合,却总觉有一双冷冷地眼睛浮在字里行间以及字里行间的留白处,浮在主人公哪怕激情四射疯狂投入床上运动时候的那一丝清醒里——这,是八篇小说共同的显性闪光处和隐性最长板。但,若要以严格意义上的短篇小说裁量,这冷调式的入微、颓废式的反讽,以及人性与人性之间、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角逐、较量和冲突制造,便嫌清醒了些。鄙人愚见,作者可以在小说之外生活现场和小说之中故事现场同步清醒,但小说中的任何角色都不能,他们得不留一丁丁余地的囫囵个沉进去,成为有血有肉有灵魂真实的角色本身,成为作者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甚至想拼命掩藏的心酸本身、荒诞本身及回归本身,即生活本身。

      《西风破》第1页李世恩先生的序,其实已经是最高杆、最权威、最见功夫的评论了,对安杰先生本人及近年系列作品,都给予了极中肯的评价。对这部短篇小说集,从生活阅历、生活感受、故事情景创设及行文语言的讲究、干净等,也都有很专业的评点。鄙人的评,一是出于“政治需要”,即平凉市评论家协会的职责;二是被“沉疴”结尾等几个小片段狠狠戳中了心脏,于是便想通过写书评这种方式本身,深入地钻研一下这种“戳中是怎么实现的”。呵呵,虽然钻研初有小得,但那已经属于“文学鉴赏”范畴了,不适合在这露头儿。

      如果你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实在茫然的不行了,怎么办?如果你活得惨绝人寰痛苦的不要不要,怎么办?仙丹式的灵妙法子有且只有一个:要么像鄙人一样读小说,读读那些比咱更茫然、更苦逼的人设;要么像安杰先生一样写小说,写写那些浮华歌、那些沧笙落,写写那些寒醑浅、那些凝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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