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一诺千斤重。
曲折的小道上,少年骑着马,背着日光缓缓前行。
身上衣服沾满了泥巴,但看得出来,锦绣绸缎,华彩难挡,是上好的料子,想必价值不菲。
确实不菲。
少年扭头吐了口吐沫,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心中十分憋屈。
刚下山时可不是这幅破财的德行!少年心说。那时衣服是好的,剑也是好的!少年摸了摸斜插在马鞍带上的剑,一柄无鞘的断剑。
少年是孤儿,从小被师傅捡上了山。师傅待他视如己出,教他读书习字,教他是非曲直。更是打十岁起,每日打坐运气,行拳舞剑。
时间荏苒十载,少年二十岁。师傅说:
“下山吧,为师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你去世间行走一番,做一场自己的造化!”
少年不是封闭的村夫,过去的年间,或跟着师傅,或自己偷跑,已在周围的村镇玩耍个遍。然而听了师傅的话,心里已然浮现出书本上描绘的花花世界,不觉心猿意马起来。
下山做个侠客!做个剑客!少年的心愈发的激荡,神情愈发焕彩。
师傅宠溺的看着徒弟,深知对于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的吸引力。他缓缓的从背后摸出个布包,递给了徒弟。
“下山行走总要有点盘缠,这里是为师一辈子的积蓄,你带着吧。”
少年接过布包,忽然意识到接下来真的要离开师傅。近二十年的相处,少年没有双亲,师傅就是自己的亲父,而现在,自己要离开父亲,独自闯荡了。自己走后,师傅能睡好觉么?
少年长跪在地,手还一直拖着布包。眼光有点涣散,喉咙哽咽这,却说不出话来。师傅倒是洒脱,没有继续言语,只是摆了摆手,便闭眼不再动作。
良久,少年的眼神终于重新坚定,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背上了布包,迈出了草屋。
还没出院门,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的转身踏在门口,冲着屋里大声说道:
“师傅。。。。。。我的武艺,现在是什么水平?”
屋内传出一阵咳嗽,半晌才停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师傅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你随我学这十年,放眼整个江湖,能敌过你的,不出十人!
真不错!
少年下山路上心情很好,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在人山人海的欢呼声中,抱着剑站在高台上,眼睛往着远方,开怀大笑。
人靠衣装马靠鞍,大侠也得配上身像样的行头,不知道师傅给的银子够不够换身新衣裳。少年在山脚下打开布包,里面竟不是银子,是光灿灿的金元宝!四个金元宝整整齐齐摆在石头上,官府制式,五十两一个!二百两金子!
少年终究是少年,顷刻间就被金光冲昏了头脑,已然不去想师傅一个二十年隐居山林的老头怎么能拿出整整二百两的金子。他现在想的是,何止新衣裳!还要有匹宝马,日行千里的良驹!最重要的,还要有口宝剑!师傅传下来,自己最娴熟的是一套剑法,一定要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
不能去山脚的集镇买,小地方能有什么好货,给他们金子,他们还找不开呢!对,要稳住,不能太猖狂,财不露白,高深莫测才是高手风范。
在青石上打了一会坐,少年稳定了心神。在山脚下的集镇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少年走进了最近的大城镇,扬州城。
扬州城内,少年在最好的绸缎庄里,里外外的置办了身行头,宝蓝色的缎子面,上绣团花朵朵,一展年少的英姿。在最好的马贩手里,牵走了上好的宝马,血统是西域进贡,流落民间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个高毛亮。在最好的铁匠铺里,打造了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肉眼可见的寒气,收在鱼皮鞘内,背在了少年的后背。
出城的少年和进城的少年已经是两个人了,骑在宝马良驹上的少年,锦衣长剑,意气风发。他的目标是洛阳城,那里是武林大会的举办地,今年赶上了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天下各路的英雄好汉都齐聚洛阳。
少年路过了一处村落,赶上了一桩凶案。
一伙强贼,眼见着有二十号左右,杀人放火,村庄内哀嚎遍地。
为首的是一个壮汉,满脸横肉,胡髯斜飞,跨坐在村口的一块巨石上。脚下横着一口鬼头大刀,寒光粼粼。
不论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心性,少年没有不出手的理由。他快马加鞭奔至在村口,面对着贼首,少年正想说一些类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强人竟在此为非作歹,莫要猖獗,小爷特来取尔等性命!”的场面话,岂料贼首见了少年,竟丝毫没有言语,不等张口,直接随手一石子甩了过来。
少年终究是有武艺的,师傅说过,放眼江湖,能胜他的,不过十人。
略微一扭身,让过了石子,顺势下马,少年早已擎剑在手。石子深深的印在身后的大树上,贼首见一击不中,略微有些惊讶,竟依旧不言语,纵身跳下巨石,脚尖微微用力,挑起大刀,呼啸的刀风瞬间笼罩了少年。
少年只来得及喊了句来的好,刀锋已然临了面门。急急调整身形,与贼首战在了一起。
起初少年是没有把这等山野恶人的武艺放在眼里的,毕竟天下武林能胜他的不过十人。然而俩人转眼十余回合过去,贼首竟丝毫不见败像,反而愈发的武勇,大刀好似一扇门板,前后左右封死了少年的剑招。少年却渐渐心慌,步法也有些缓慢,剑气始终围绕周身三尺,一寸不得进入。又过了十余回合,贼首瞅准了机会,一手力劈华山,大刀当头向少年砍下,此时避不急了,少年举剑格挡。
铛!!!!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少年的剑断为两节,万幸堪堪避过刀锋。
大惊,少年心里只剩的惊讶,来不及多想,少年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挑起断刃伴随着剑气疾驰射出,贼首的大刀正是前力已空后力不足的时机,剑刃已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射去贼首左臂。贼首吃痛,伸手按住伤口之时,少年已飞身上马,狂奔而去。
少年不知跑了多久,眼见的前面是扬州城门了,方勒住了马。滚下马鞍,少年坐在地面气喘吁吁,这时他才意识到,刚才跑的太过匆忙,包袱竟不知何时遗落。
屋漏偏逢连夜雨,少年坐在路边,几次想哭出来,又终于忍住。他不在想洛阳,想武林大会,他只想回到那座山,回到师傅的身边,才出去不到一个月,就有很多话要问问师傅。
没钱是不成的,只能当东西了。
锦绣绸缎在地上翻滚过,已经不成样子,一文不值了,更何况当了就只能裸奔。剑是上好的钢铁,可惜断了,人家觉得不吉利,也不收。好在马是好的,三百两白银的汗血宝马,出城跑了一圈,竟换成了一匹瘦弱的老马,以及三两银子。
看着马贩子狡诈虚伪的笑面,少年真想请他吃一顿饱拳。攥紧的拳头最终松了下来,毕竟连一个土匪头子都让自己落荒而逃,自己到底有没有上好的武艺?少年深深的陷入自我怀疑,他已经不太敢出手了。
二百两黄金和三两白银的差距是巨大的,可是不能彻底否定三两白银的价值,这在一般农户眼里依旧是一笔巨款。凭借着三两银子,少年的返程虽然辛苦,可幸肚子没有饿到。珍馐美味,烧饼馒头,现在在少年眼里并不在意,他只想回山。
终于到了,看着眼前居住了二十年的草屋,少年竟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师傅!”
少年带着哭腔,冲进了屋内。
草屋内家具不多,但是井然有序,干净整洁。正堂的八仙桌上整齐的摆放一个木盒,盒上铺着一封信。
师傅不在。
少年里外寻了一遍,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信上。
吾徒飞常
见字如晤
为师有要事前往洛阳,临行料定常儿不日必返,特留此书信交代。若寻为师,可自往洛阳城,城内有洛阳客栈一家,你到后寻出老板,言说你是我徒,便可相见为师。彼时有何话语,自可说开。
木盒内有为师赠你兵器一对,乃为师护身三十年之老友,望你用心习练。凭此物出示客栈老板,可证你身份。
师
柳茫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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