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

九一:潜龙勿用

                1 离家

  万紫捡了火塘里的两个红薯，朝爸妈的卧房门躬身，眼泪在打转，又望了一下梦噫中的大哥万权，背上帆布书包，蹑手蹑脚走向破洞的红漆木门，固定门锁，轻带大门，低头走出小巷。

  玉带河路，母亲春草在一家眼镜店前支起摊位，摆好货物，卖的音像制品，主要是磁带和音碟，还有耳机、电池等等配件。去对面买了二两热干面吃，拿一盒磁带放歌。齐秦的歌大约在冬季飘出…。

十点一刻，下起细雨，母亲转身打开遮雨大伞，今天生意不好，就卖了十五元钱。一部幸福摩托停在摊前，“您要什么类型的歌曲啊，前两天上了新货。”母亲支应道。“嫂子，我是岳公街居委会的老陈喔。”

“是陈主任吧，上次申请的低保户把您费心哦。”母亲转身说。

“春草嫂，我正在申报需要程序的。”

“感谢领导的关怀。”母亲合掌说道。

“我来是有急事的，刚才南门一中高三（六）班方老师打电话我们说你家老二万紫没去上课呢。”

“啊…”母亲的手微微哆嗦。“那我去学校看看，谢谢您了主任。”

“你家万紫我看不错哦，有几次看到他在路灯边上背英语单词呢。最后一学期抓紧哦，有困难和我们讲。我先去了。”

“谢谢领导。我马上去学校。”母亲边说边用塑料布盖摊位，慌乱中零钱罐翻了，母亲边捡硬币边回忆，紫儿这两天也没啥反常的，就是晚上写作业写得很晚。

  母亲拿起一块塑料布披在身上，对眼镜店的王老板说声帮看一下摊子就朝学校走去。

母亲脚小，眼睛近视，碎步急走，母亲虽然只读初小，但母亲心思细腻有担当，母亲心里很堵不知道紫儿去哪里了。人生关键期，我也不知道紫儿怎么了，但我不能误儿子的前途，我得想个办法保留住孩子的未来。母亲思付道。

  南门一中毕业生班办公室，母亲轻扣敞开的房门，请问方老师在吗？

“在，您是万紫的母亲吗？万紫今天没来上课呢。”方老师推下眼睛问道。

“方老师，是这样的，万紫他不是有近视吗，听说省城有手术治疗近视的，今早他坐他三叔万平的便车去省城了。”母亲微笑说。

“你家万紫可是我们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啊，要抓紧莫误时间。”

“喔喔，非常抱歉，因为他三叔临时决定去省城办事，来不及请假还望谅解。”

“需要请多少时间啊。”

“医生说顺利的话三五天，最多一个星期。”母亲心在打鼓，也只好说得模糊些。

雨停，天又骤晴，母亲坐在台阶边等下课铃声，感觉心里在下雨。

课间休息，母亲走近教室，把万紫的书收拾好，用塑料布包好拿下楼。

“君子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母亲在老师清朗的声音里走出校门，她看到门口的杜鹃花仿佛变成灰色的了。

紫儿，在哪里啊，母亲心泣踉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