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青城傅家
几经辗转，顾若兮带着甄海千里迢迢来到了大周朝北方的一个边陲小城―青城。
一如记忆里那般，冰天雪地。鹅毛般的大雪在空中肆意的飘飞，凛冽的寒风夹杂了阵阵的雪花向人群袭来，拍打在人们的脸上，火辣辣的。
这里的人无不是穿着棉麻大衣，稍微富足的则是穿着各色的狐裘，有家丁与随从，走在这寒冷而又热闹的青城街道。
严寒丝毫阻拦不住他们脸上的喜悦以及他们出行的步伐。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银装素裹的青城最大的特色的便是用山楂裹着蜜糖的串串糖葫芦，小孩子爱吃，大人也不例外。
顾若兮来的时候，过于匆匆，没有任何准备。看他们穿着简单，很多人都望了过来，再次匆匆而去，不做停留。
冰凉凉的空气里，甄海衣着单薄，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扭过头看向身边的顾若兮的时候，只见她白皙的脸上，流出了滚烫的泪水。
“若兮，你还好吧！”甄海的话，顾若兮没有回答。
深深地望了一眼四周的景象，顾若兮按着记忆里零散的画面，来到了青城西街的傅府。
傅怀贞在她们很小的时候，给她们留了一张关于青城的地图，只可惜，被童年的一场大火烧的只剩下残缺不全的部分。零星的记忆里，梨花树下，傅怀贞满脸慈爱的抱着年幼的她们说着关于傅府的一些事，由于时间久远，顾若兮记不清了，只记得青城的傅姓只有一家，所以，她便很快的找到了。
噹噹噹……
扣门声响起，红色的油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胡子有些花白的老人，貌似管家模样的人，疑惑的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顾若兮想也不想的说道：“我找傅宁远。”
老人再次疑惑的看了看，说道：“我家老爷不在，请你们改日再来吧！”
老人眼神里的慌乱很快被顾若兮捕捉到，立即阻止了老人关门的动作。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声音提高了些许，道：“我都说了老爷不在，如果你们还要在此无理取闹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叫家丁赶你们出去。识相的话，赶紧走。”
府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这个老人不会着急的赶她们走。
顾若兮这样的想着，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面前的老人，迈步走了进去。
老人见状，形色匆匆的拦住了顾若兮的脚步，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乱闯傅府。”
顾若兮撇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傅宁远在哪里，带我去！”
匕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老人的脖子上，顾若兮没有用力，但老人却吓得腿部有些发抖。手指着最大的庭院说道：“在那里！”
顾若兮收起了匕首，将他推开，向着庭院走去，甄海紧随其后。老人见阻拦不住，想来是去叫人了。
走到了门前，顾若兮犹豫了，手停留在门上，内心激动的看着眼前的这道门，想开又犹豫要不要进去？进去以后又要说什么？
“甄海，你在外面守着，别进来！”顾若兮终于下定决心，开门走了进去，甄海端着臂膀，冷峻的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走近屋内，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祖父他病了吗？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人，似乎睡着了，连进屋人也没有发现。
顾若兮环顾四周的摆饰，红檀木制成的桌椅上雕刻着不同样的花纹；靠近窗边摆放着花梨桌，上面是傅宁远临摹的字帖，早已被毛笔的墨汁浸染，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而在那太师椅的后面赫然挂着一副山水图，描绘的惟妙惟肖，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奢华至极的房屋里摆放了傅宁远最爱的白色陶瓷花瓶，顾若兮感叹着，祖父傅宁远虽然是个商人，却偏偏独爱丹青以及陶瓷制品。
就在顾若兮看的出神的时候，外面吵闹声不间断的传来，床上的人苏醒了过来，看到梨花桌旁的人影，问道：“谁在那里？”
声音虚弱的有些低沉而细微，顾若兮还是听到了，径直的来到了傅宁远所在的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老了，两边的鬓发已经花白，额头以及眼睑处的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庞，从他的五官上还可以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只不过，岁月并没有宽待他，如今的他已然是年过六十的花甲老人。
炯炯有神的眼神早已不复存在，只见他那混浊的眼睛再次艰难的睁开，望着床前的顾若兮，不解的问道：“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
看着床上躺着的傅宁远，顾若兮忍不住的涕泪连连，哀声哭道：“祖父……”
床上的老人在听到那一声“祖父”的时候，身体不由一震，有些颤抖的伸出了他那厚厚的手掌，想要抓住眼前的人。
顾若兮一把的将傅宁远的手抓住，再一次唤了一声“祖父”。
“你是……你是……”傅宁远激动的说不出来，她是毓婉？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或者已逝萧梓染，怀贞每次来信都会和他讲。只不过，嫁入将军府一年以后，她就再也不曾写信给他，这些年，他真的做梦都会梦到他的女儿。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如何了？他有写过很多信送去将军府，却都已石沉大海。
久思成疾，药石无医。
他只有傅怀贞这么一个女儿，可是自从嫁给萧正国，他便再也没见过她。不久前，他看到了衙差贴出的告示，萧梓染已逝。此后，他的病越来越重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的近况如何了。
“我是梓染，祖父，我是梓染啊！”顾若兮此刻已泣不成声，她要是能够早一点来，祖父就不会如此了。如果她以前没有失忆，她一定会来看他。要不是那一晚在将军府八角亭偷听到花嬷嬷与文成公主的对话，她不会想起来，她还有一个祖父尚在人间。
傅宁远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按照时间推算，梓染已经是大姑娘了，可眼前的女子却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傅宁远不敢相信的看着顾若兮。
“祖父，我真是梓染。祖父，你相信我啊！”顾若兮知道，傅宁远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内心的悔恨，让她对文成公主的恨意再次加深。
傅宁远的眉头紧皱，思念涌来，颤声道：“你真的是梓染吗？”
“祖父，真的是我啊！我是萧梓染！我知道祖父你不信我，皇后萧氏急病而薨，而我如今又这么年幼，你一定以为我别有目的。可是，祖父，我真的是梓染啊！我确实被人设计而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便成了这个样子，成了这副身体的主人―顾若兮。”顾若兮哭的梨花带雨，外面的吵闹声依旧不断的传来。
傅宁远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不在怀疑，从顾若兮的神情里，傅宁远坚信，她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没有骗她。她可怜的孩子，眼看她的穿着简约，头上也没有丝毫的点缀，不由得悲由心来。
傅宁远攥住了顾若兮的手，咳嗽了一阵，好久才听到他说：“梓染，我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别哭了，到了祖父这里，咱就是回家了！”目光柔和的看着顾若兮，再次问道：“梓染，你娘，她还好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宁远满怀期待，可惜，却听到了他不想听到的消息。
“娘，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祖父，娘她死了！呜呜呜……”
傅宁远的眼眶里有水雾在里面开始积聚，声音沉重的说道：“她是怎么死的？”
顾若兮痛苦不堪，眼泪模糊了双眼，冷冷的说道；“娘她是被文成公主害死的。生产的那天，公主买通了稳婆在中间动了手脚，用了大量的红花，所以娘生产的时候发生了血崩，气血大亏，三年以后便离世了！”
傅宁远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良久，说道：“这个傻孩子，我早就说过，萧正国不是她的良人，她偏偏不听，固执的要嫁给她。”
两行热泪从傅宁远的眼角流出。
“梓染，告示说你已经急病而逝，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傅宁远关切的问到。
“祖父，在文成公主的设计下，我便死在了毓婉的手里，而薄奚仁却默认了这一切。”
很简略的一段话，却隐藏着太多的事，傅宁远痛心的说道：“文成公主的心思果真狠辣，竟然让你们姐妹反目。如今得沐天恩，梓染你能重新来过，莫要在招惹她们。祖父，希望这一生你能平安，九泉下祖父也安心了。”
阵阵的咳嗽声，傅宁远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甄海没有拦的住人多势众的管家等人，推门而入，冲了进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家老爷怎么了？”管家声色俱厉，不在客气，指挥着家丁将顾若兮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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