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骂人了

我又骂人了

牟 南

本文即是忏悔，也算是总结。据说，只有善于总结，才能时时进步。可忏悔的目的是止恶，总结的目的是扬善。骂人本来不对，可有些人你不痛骂一顿才是不对。骂人亦可以止恶，忏悔自然也能扬善；骂人充满了生活的智慧与哲学。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因为家里养的一条狗突然得了胰腺炎。像我这种长期慈悲为怀（注：当然主要是悲哀的悲）的人，紧衣缩食也不能见死不救。过去养动物是强大自我以抗衡复杂的自然竞争，现在养动物简直是考验自己付出、容忍、重义轻财的美德。所以，哪怕明知道前方有屠龙宝刀，仍旧义无反顾地引颈就戮。于是，慈悲的我就出现在了活该倒霉的宠物医院门口。

本人大学本科毕业后，养成了干一行爱一行绝对不精一行的习惯。伟大的时代为我们提供的百度搜索，极容易使我们成为操作技术方面的专家。除开某些实在无法技术化的事件之外，程序一旦系统性，专业也就从此取消了门槛。

对于胰腺炎的病因和治疗的普遍程序，拿出点对付期末考试的精神，即可了然于胸。

接待我的是一位年轻的注定倒了霉的女性医生，她听我讲完病情，随即说，要住院。我问：多少钱？她说：“你先交3000办个会员卡，可以抵300块现金。”

不加思索，毫不考虑，本人行云流水地说：“少来这一套。你们医院也要搞返点促销吗？别人面对的是商品，你们面对的是生命。搞清楚，你们要赚钱我不反对，但你们这些药品医疗，价格谁定的？国家没有任何部门监管得到，都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你返我300，怎么返？各个动物医院各种价格不同，我问你会花多少钱，你给我推销套餐吗？答非所问。我不是考虑到你们是代表生活来考验我到底要钱财还是良心的话，这种当，我就是吃下去都要给你全部吐出来。”

年轻女医生发现这个背时的不好惹。然后说：“一般这个病要5天，每天五六百，大概就三千多吧！”

我心里想，刚把人骂了，人家先吃了亏，我也得吃一个亏，才平等。于是说：“好吧。就按照你们的思路来。”气氛刚缓和，她程序性地询问道：“疫苗打过吧？”我一听疫苗，她的灾难又来了：“没有打过哦。你们那些什么疫苗，究竟是什么，你作为兽医学院毕业究竟研究清楚没有？我从来不信你们那些疫苗，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阴谋。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人的疫苗中国出了多少事？你又知道动物疫苗背后有多深的陷阱？你们认真研究过疫苗自己就很清楚其中的名堂，这个时代，荒唐得已经不能再荒唐了，连动物都跟着活受罪！”

医生显然没法跟我这个神经病多说什么，无奈的说：“那就不能让它住院哦。怕它被传染！你只有每天都自己接送哦！”“好呀，我最多的就是时间。清闲，在家也是看书，在这里也是看书。我空得很。好在我还住得近”

她显然有点失控，无奈默默地把医疗处方开好。准备治疗。

慌什么慌，本人还没过目。看完后，我问，这个200多这个药干嘛的？她说改善微循环。我说：“你改善什么微循环，抗胆碱的药是哪一样？就是抑制胰腺继续分泌胰酶的药”她显然被我的专业知识震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我：“请问为什么要抑制它分泌？”

我瞟她一眼，严肃地问：“你清楚你问了一个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抑制它分泌？众所周知，胰腺炎就是因为胰脏自己分泌出过多胰酶导致它开始消化自己，因此引起疼痛。你不抑制它分泌它就把自己消化了引起胰脏坏死。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改善微循环的药，很简单，因为它贵。贵我就不忙和你讨论，但是你首先要给我解决问题！”

女医生一听，说：“哦，你说的这个药，上面有啊”我问：哪一样？她随即拿过单子，很匆忙地把一个药品圈出来：“就这个”。我一看：利派斯。好吧，暂时过关，因为本大爷确不知道这药什么功效。

狗输液大概要6个钟头。前台交完钱就回家。等快输好时再来接吧。

回家后在楼下花园散步。这时我的智慧又涌上心头。我把她给我的底单拿出来，都百度一下这些药究竟是什么用处。

首先百度“利派斯”。一看，并不是治疗抗胆碱的药，而是增加胰酶帮助消化的药。我可以允许你医院赚钱，但如何能允许医生行骗。

浩然正气从天而降，有人即刻遭遇此生难得的灭顶之灾。马上拨电话，一会儿背时的女医生拿起了电话。

我起初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请问道：医生，你是哪所兽医学院毕业的？我问你抗胆碱的药是哪一种？你告诉我利派斯。是你的丰富的医学知识促使你做出这种回答，还是你那被钱财耽误了的人心促使你这样胆大包天？你简直岂有此理！

平静的大海上，立即掀起了滔天巨浪，我估计我的那个气焰足以令被骂者不孕不育：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这叫丧尽天良。利派斯就是帮助消化，提供胰酶的，现在问题就是胰酶太多引起的胰腺炎，你还提供胰酶，能止住疼痛吗？利派斯是治疗慢性胰腺炎的。我这个是急性。你分不清楚吗？最可恨的是，你竟然睁眼说瞎话，骗人更是罪不可赦。我跟你讲，还好你不是我学生，假如你是我学生，我今天非要把你关起来面壁思过。你不抑制胰酶继续分泌，你去给我改善什么微循环，你赚钱也要赚得有底线行不行？

没想到，她竟还有勇气针扎，她继续往深渊迈了一步：“你说的那种药，我们医院没有。”“你再给我说一句你们没有，我马上来找你们院长。你说嘛，再说没有！”她不做声。这回巨浪直接就遇上一场龙卷风，她飘飘荡荡的小船，搞不好还要从海难变成一场空难：“你晓不晓得你多么的荒唐可笑。堂堂重庆市数一数二的宠物医院，你告诉我你们竟然没有抗胆碱的药。我现在不光有理由怀疑你的医术，现在我还要严重怀疑你的人品。不折手段，信口雌黄，一错再错，大胆胡扯，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谋财害命。你都是医的是动物，假如你医的是人，完全应该把你拉出去枪毙。”

然后她试图继续辩解：好好，你先不要激动嘛！

“你给我闭嘴！我不激动，我给你讲，我现在激动得不得了。我还没有遇到过如此荒唐可笑胆大妄为的人。老实给你说，你那点医术我还看不起，本人中医西医都会，可以解决人从生到死的问题，看风水选坟地画符念咒哪样不会，你不要来挑战我的修养。我现在不激动，我应该哪个时候激动？你谋财害命我都不激动，我难道应该等你坏事得逞了激动吗？你有什么资格来劝我？我是你，自己早就认真反省去了，你们医动物，动物说不来话，你作为人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

她说：“我们医德还是没有问题的哈”

“医德？你趁早不要给我提医德。什么是德？讲诚信是第一品德，诚信都不讲，你有什么德？你看你自己前后回答的什么话，乱指药，又说什么药没有，这样没有那样没有，价格贵的药你偏偏有。请问，我们让天下人来评价一下，你这是哪门子医德？”

她说：“那这样嘛，你不放心那我们就不忙输液了嘛”

“你的意思，就是你准备拒绝治疗嘛，谋财不成，直接准备害命是这样吗？”

其实我心里暗自为她惋惜，真不知道她干嘛要以卵击石。她当然只能说:“不是，我的意思，你觉得哪种方案好，我们就按照你的方案来。你觉得我们这些药哪些不好，我们就不输，退钱给你嘛”

我说“好啊，你马上把你那个什么微循环的药，叫乌司他丁，的给我停了嘛，直接用抗胆碱的就这么输”她支支吾吾，回答我：哦，那个药已经先输了。

“得了，你也不要在我面前鬼扯。你说一个字，我就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打什么鬼主意。我给你讲，今天输了就输了，我再说，我不是因为怕你们赚钱，它得了这个病，老天要这样考验我的良心，让你们赚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实。我不跟你瞎扯，但第一，不要在我面前说谎，也不要看到别人别无选择，坏了良心，第二，尊重生命，有了命才能花钱，否则你找那么多钱，没命花找来干嘛？所以，今天就按照你的来，毕竟按照你说的，输都输了，后面怎么用药，把你的良心拿来我看！另外，我这个人极其讨厌，骂人更是闻名遐迩，今天骂了你向你道个歉，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假如你的亲人到医院看病，遇到这种情况你冒不冒火？别的话我就不说了”

挂了电话。倒暗暗觉得牙尖嘴利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可我一气呵成，不打草稿，毫不虚伪，真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除非你耍赖，否则都是内伤。

不多久，女医生打来个电话做垂死挣扎：哦，当时我有点懵。你说的那个控制胰酶的，那个乌司他丁就又这个作用？

我说：乌司他丁当然有这个作用，但别人一般只会在急危重症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就是要死了，用它来把命掉住，不让它断气，我那狗是这个情况吗？

女医生接着说：“你说的抗胆碱的阿托品，有很多副作用，它不仅抑制胰酶，也有可能抑制了其他酶。”

“副作用？你再说副作用呢！你输的消炎药头孢，没有副作用吗？哪一样西药没有副作用。你乌司他丁的副作用十几条，你没有研究过吗？连普通感冒药都可能引起肝中毒，肾衰竭，心脑血管疾病。你给我说它有副作用就是不用的理由吗？我看这些药有没有副作用，关键还取决于药品价格，药太便宜了你们赚不到钱才是最大的副作用，只要能赚钱，有副作用也看不到，你想钱想疯了，嫁人就嫁人民币得了，否则我看谁治得了你的副作用？”

哎，我这样刻薄的人，估计三界都不会收留。为了防止我破坏天上地下的正常管理秩序，大家一致投票决定，让此人直接成佛算了。我想，这或者也叫因祸得福。当然，希望他们不要后悔，成佛后我可能就不骂人了，可我很难控制得住，不会直接把有些人变成一头猪。

哈利路亚，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