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乃聊天中偶然捡到,却如获至宝,不忍弃之。表面上看风马牛不相及,其实隐约道、术、技之辩证,不如素性乱点鸳鸯谱,司马相如与张莺莺《西厢记》一回。
中国书法讲究法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然而,何谓法度?等同于诗词的平仄格律否?恐怕未必,点之长短,横竖粗细,完全可以随人性情,信笔拈来。而平仄格律,却有严格的标准,平不能仄,仄不能平,否则,不能谓之诗词。也就是说,书法之法之度,应该是无法之度,无度之法,并没有形成固定的文化传统与确定的表现形式。而没有固定传统模式的法度,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那么,游戈于中间的鱼,是落网,还是冲破鱼网呢?这里,先不做且听下会分解式的回答。
那么,书法是遵纪守法,黙守陈规呢?还是无法无天,老子天下第一,其实,仍然是一个鱼死网破的问题。法度生,而技巧显。技巧适应法度的一种表现,类似投机取巧,形象的比喻:偷税漏税,却被说成合理避税。技巧适应法度,尚还有法可循。而技巧取代法度呢?如没有不破不立的勇气,彻底网破鱼死。就如欧阳修之谓《卖油翁》的杂耍,徒有技尔。最近偶见欧阳中石几幅书法,巧的高妙,妙的高巧,除了技巧仍然还是技巧,既没有法的影子,也没有度的模样,除了花拳绣脚,就是绣花枕头。皇帝新装如此,实在让人不敢喷饭一笑,这大概就是其与吴玉如、林散之的区别所在。
林散之先生讲:书法是靠学问养的。也就是说书法是一个人的心灵世界,是装不出来,也莠不出来的。技之若卖油翁,大可之如庖丁解牛,轮扁斫轮,仍然是停留在技之层次,以妄谈大道。如鲁迅先生所云:在中国,从道士听论道,从批评家听谈文,都令人毛孔痉挛,汗不敢出。
那么,什么才是中国书法之道呢?向上一路,简单地说,就是一个人写书法,还是书法写人的问题。人写书法,仅停留在卖油翁的程度,而乏气节与骨气,充其量也就止之于王铎。尽管,在日本"二王"之谓乃王羲之与王铎。没有骨气而降清,使其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徐文长与八大山人的标准,尽管三者时间可能沒有交集,但是,书法史上却无法之回避。书法写人,之若黄道周先生,字字是血,横竖撇捺,纸上乾坤,全是宁死不屈的英雄豪气,以书写人,字显人格气度。文以载道,字如其人,记得曾在原南京军区《芳草地》上,见过上将许世友的一幅字,这位少年出家少林寺,却又唯一土葬了的共和国上将,应该从未舞弄墨,观其字迹,拙态天真,朴直忠正,仍然是以字写人而表现人格的另外一种写照,如徐悲鸿先生联句:儿童说妙法,烟雨障遐思,是另外一种返朴归真的境界。
庄子之谓庖丁解牛,轮扁斫轮之若卖油之技艺,存在一个龙场悟道,即技-术-道,从量变到质变过程。或如叔本华之论悲剧:
一,悲剧中人物类似自己,同情悲剧中的人物,进而悯怜自己。
二,悯怜自己,别人亦类于我,进而同情别人,与己共有此等命运。
三,同情别人,大千世界,人皆如此,进而悲天悯人,这是一个悲剧的世界。
如卖油翁同志之若庖丁或轮扁先生,不止之于:我亦无他,惟手熟尔。沿着叔本华述论悲剧之途径,龙场悟道,说不定舞笔弄墨起来,还真有两把刷子。记得禅宗史书《五灯会元》:
"向上一路
千圣不传
学者劳形
如猿捉影"
那么,什么才是中国书法的向上一路呢?这需要卖油翁式的中国书法家认真思考与反省,怎样才能以字写人,铸就中国书法的人格与国格,而长我文化自信的底气与豪气。而不是画鬼最易,或仅仅卖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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