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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之特质——读牟宗三的《中国哲学十九讲》

中国哲学之特质——读牟宗三的《中国哲学十九讲》

作者: 9峰言峰语 | 来源:发表于2021-10-02 17:30 被阅读0次

    牟宗三先生不需我介绍,很多人应该听说过,即使没听说过网上的介绍也是不少,而且介绍的比我详尽、全面。

    几年前读罢牟宗三先生的《中国哲学十九讲》,对于认识中国哲学、中国文化还是颇有裨益,在此将之前的一些笔记记述如下,对于我而言,也算是温故而知新。

    关于中国哲学的特殊性问题。在中西哲学的对比中,牟宗三先生认为,中国哲学的特殊性在于,始于生命——向内看,不同于西方,始于自然界——向外看。

    首先牟先生论述了看世界的方式,阐述了自己的“通孔论”,即我们是在“通孔”中看世界,其受到感觉即生命本身的限制,也受到外部世界环境的限制,但是前者更应受到重视。这恰恰是中西的分别,中国文化侧重于从生命的角度看世界,西方文化则侧重于从感性、自然界的角度看世界。

    从生命的角度看世界遵循的是历史的必然性,即辩证的必然性,是讲道德判断和历史判断,而从自然界即知识的角度则侧重逻辑的必然性和科学的因果律。

    人是在限制中表现这个世界,所以看通这个世界勿外求,恰是在于人的生命本身,即如何提升生命的境界与层次是人生之大问题。所以人要超越的是人本身而已。如若外求,诸如上帝,则永远无法摆脱外在的束缚,达致自由意志之境,永远不是自由的。

    关于真理的问题。不管是向内看,还是向外看,最终都会形成对于世界的一种认识,而当这种认识具有了普遍性,便具有了真理的性质。所以,不同看世界的方式就会形成不同的真理,那么如何看待“通孔论”下的真理问题呢?

    真理要具有普遍性,文化才可以相互沟通。真理分为外延的真理和内容的真理。外延的真理具有抽象的普遍性,内容的真理具有具体的普遍性。前者属于科学、技术的范畴,后者属于道德、宗教的范畴。

    现代性的问题之一就是把一切道德上的问题转化为技术上的问题,不管道德上的是非问题,只管技术上的对不对、有效果没效果。这样人就大堕落。

    所以要恢复人生的全体,而非仅仅只是科学知识,要把人当人看,而不是当客观的对象(科学认识)看,这样良知这个“明”才能显出来。这恰恰是中国哲学的价值和意义,是中国哲学的特殊性所在。

    中国哲学的重点及其发端问题。中国哲学所具有的特殊性是如何而来的呢?其所侧重的究竟是什么?

    中国文化之重点在于生命,由于重视生命,关心自己的生命,所以重德性。而西方则是从康德才开始重视中国文化意义上的德性。

    中国文化意义的德性即关注生命的态度,是跳出知识层面(康德以前)的德性而提高一层,属于实践层面的问题。

    所谓知识的态度就是从概念的思考来了解德性,属于智思世界;而实践的态度则是关心自己的生命属于感觉世界。

    孔子对前三代文化反省,自觉提出一个观念,建立一个原则。有了观念,有了原则,我们的生命就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仁。

    诸子思想是为了对付“周文疲弊”应运而生。

    孔子对周文持肯定态度,提出“仁”,使礼乐真实化,使它有生命,有客观的有效性。其“开辟了价值之源,挺立了道德主体”(P54)。

    墨子持否定的态度,以功利主义的态度看周文。

    道家也以否定的态度,但不是功利主义的态度,而是有一个基本的洞见,即自由自在,一种逍遥、齐物、无待的高级修养,属于一个超越人文的境界。

    法家持否决的态度,从政治上、事功上着眼,很实用。

    所以只有法家是顺成,解决当时社会的实际问题,而儒、道、墨则不是顺成,只是一种理想,所以对当时的社会、经济主要只有精神的贡献。

    接下来分别讲述各系统的主要问题和观念,即各系统的性格。“所谓各个系统的性格也就是各个系统的内在本质、内在而独具的性质(intrinsic character)。”(P63)

    儒家系统之性格。

    儒家最基本的要义要从《论语》、《孟子》、《中庸》、《易传》、《大学》五部经书来看。

    讲学问三个标准,“一个是文字,一个是逻辑,还有一个是‘见’(insight)”(P64)。

    儒家的学问是从主体出发而统摄客体,也是讲存在论的,如“天”,有他自己的“见”,能够透射到存在这个地方。这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不同的地方。(P70)

    孔子讲“仁”,仁是理,是道,也是心。

    孟子以心讲性,是客观的主体,人人都是如此。

    《中庸》讲“慎独”,从工夫上开主体,王阳明讲良知就是从“慎独”上开出来的。

    《易传》讲宇宙论从天道上讲,是靠“诚”的观念来定位,是依靠主体“穷神才能知化”,即“宇宙秩序即道德秩序”。

    《大学》讲三纲领、八条目,从主观的实践到客观的实践,开出王阳明(源自孟子)和朱子(源自程伊川)。

    道家系统之性格。

    首先说“无”,是针对“为”而来,是对“为”的否定。而“为”是指一种违反“自然”的状态。此“自然”的意指不同于西方的“自然”之意。中国的“自然”是一种“逍遥”、“无待”的状态,是独立自主、自由自在;而西方的“自然”是一种“有待”的“联系”的状态,是自然之物的相依相存的一种生物存在样态,是实存的。

    而“为”是这样三种(层)不自然的状态:一是自然生命的纷驰,即感官刺激的造作;二是心理情绪的造作,喜怒无常;三是思想观念的造作,限于“一孔之见”而偏执。所以说,“无”就是要化掉上述三种状态。

    因此,“无为”是一种精神境界,而不是一种实存。

    “无”所显示的境界就是“虚壹而静”,曰“致虚极,守静笃”,即“使我们的心灵不粘着固定于任何一个特定的方向上”(P84)。而“无”是相对于“有”来讲,正是“有”才需“无”来化掉,即“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利”是功用(定用),“用”是妙用,无限妙用。

    既然“无为”是相对于“有”即“有为”来讲,所以其反而是一种实践即工夫的过程,是一个化有为无的过程,即“无为而无不为”。所以“无为”是本,“无不为”是用,“无为”是为了“无不为”。

    这里就出现一个问题,从“无”出发,而“无不为”就变成了实在的“有”,一“有”就会偏执、粘着,就会不自由、不自在,所以又需要化掉“有”回到“无”,这就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是一种辩证、否定的过程,这就是道家所说的“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玄”。

    因此,“无有是道的双重性,合在一起就是玄,玄才能恢复道创生万物的具体作用。通过缴向性(有性)就实现一个东西,即创生它、使它出现,所以缴向性(有性)是万物之母”(P91)。而道的创生万物是“不生之生”,不同于儒家的创生(P92)。“不生之生”才能说是境界形态。“不生之生”是消极地表示生的作用,道家生之活动的实说是物自己生自己长(P94),即“不禁其性,不塞其源”,这是个大工夫,所以道家当智慧看,不当知识看。

    “纵贯横讲”之引入。

    为了更好地把握道家系统之性格,牟宗三先生提出了“纵贯横讲”之法。“纵横论”也即“经纬说”,是了解一学说内在理路的一种重要的方式。何谓“纵横论”呢?

    客观的、形式的了解是纲、是经,是纵线;对工夫的了解是维、是纬,是横线。经纬汇合就可以把握一学说之性格。

    中国的儒释道三教都重工夫,不同于西方之思辨的、知解的方式。儒家是道德的实践,佛家是解脱的实践,道家则难用词界定,所以称之为“纵贯横讲”,即纵贯的关系用横的方式来表示。这横不是知识、认知之横的方式,而是寄托在工夫的纬线上的横(P102)。

    由此来看,中西比较:中国重工夫,西方重认知。而儒释道比较来看,道家重观照玄览。“致虚极,守静笃”,就代表道家的工夫。

    道家的作用层面。

    在中西对比、儒释道三家对比中,从实有层面和作用层面这个架构来考察道家的特质。

    从中西对比上讲,西方的学问先是从实有层面上讲,即一定先要说清楚,也主要是为了说清楚“是什么”的问题。而中国的学问则是既有实有层面“是什么”的问题,但更注重作用层面“如何做”的问题。换句话说,实有层面“是什么”是知识问题(具有客观性,便于传播,具有公共性),而作用层面“如何做”是智慧问题(属于当下,具有个人性、情境性)。

    道家的特质在于只有作用层面“如何做”,而不同于儒释,是一种境界形态。

    道家的语言表述是一种辩证的诡辞,即“正言若反”。它不给我们知识,它把我们引到一个智慧之境。(P125)道家从工夫上说本体。

    法家系统之性格。

    法家的兴起也是源于周文疲弊,但是其不同于儒、道从人生之基本方向上立意,显现个人道德、境界修养工夫,而是从社会现实改革角度出发,具有强烈的现实感。所以儒家、道家都不得意,儒家转而立教,道家讲求境界工夫,法家则从事社会改革。

    早期的法家尚属道,后期的法家结合术成为一种工具性的东西,即驭人之术,这是其对道家的引申。此举恰好结合封建专制的建立,成为“贵君”之文化资本或工具。

    其推动了现实的社会变革,但也使得中国封建专制文化两千年之弊病重生。

    法家所开出的政治格局立意在于使元首、士、民鼎立之三端取得客观之地位,但是都未充分的客观化。

    在抑制贵族、尊君的过程中,元首取得一种超然的地位,以至于其缺乏相应的政治法度限制,这样其走向主观任意。君的地位未充分客观化,直接导致士、民的地位也未能客观化。

    因此,民主政治是必然的工作和最后的政治形态。

    名家系统之性格。

    名家间接源于周文疲弊,其现实的机缘是为孔子“正名”,从而出现、讨论“名器相符”的问题。

    道家之后,属名家具有哲学意味,其重智,但是昙花一现,又回归到了重德的层面。

    “中国把抽象的逻辑思考藏在具体的玄理里面,并不用抽象的头脑把它单提出研究。”(P191)

    不管是后面佛教及其中国化的发展,还是宋明理学对于儒学的延伸,也都基本上在上述的框架下进行,始终在工夫上着眼,重视道德实践,而不太重视逻辑、知识、科学层面的东西。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近代“科学”启蒙与“民主”的呐喊。对于几千年的文化积淀来说,一百多年的“科学”、“民主”追求显然是不够的,还需要进一步提倡“科学”与“民主”,以助“文化生命之顺适”、“民族生命之健旺”、“民族磨难之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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