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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光影的背面,是一个个亘古不变的故事。
在薄如蝉翼的脉络中倾诉,一个女子,带着爱的枷锁,孑然独行。
掌纹。气息。白色的雾。望不到边际的路途。时光,被锁在黑白格子里。蓝调的爱情,在被遗忘的时光里遥远。
有个女子,这一生,只能以一种花的姿态盛开,以一种花的姿态凋零。
那个多雾的早晨。灰白的格调,铺陈出一片如雪的银光。她用一个苍凉的手势,便缓缓衍生出一个清瘦的世界。
别哭。别哭。
爱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二』
江南。早春。西子湖畔。
一树梨花开,落下一地的白。
我就坐在那里,离你不远的湖边,湖边的那个亭台。一个人。一壶茶。诵读徐志摩的情诗:
我不知道风
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是西子的微风,将这些美好的句子,沿着湖心的水波,涌入了你的耳朵。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泪光闪动,眼神清澈且迷离。
哦,姑娘,你如此美丽,你是江南盛开的白莲,你是倒映在湖心的明月,你的眉间锁着怎样的心事,是什么,令你如此的伤悲。
你说,爱如细沙,从指间滑落,再也无法捡拾,无法聚拢。
你说,好想回到过去,与相爱的人一起牵着清晨的微凉,十指相扣,用掌心取暖。
你说,好怀念那些一起看着梨花的日子。梨花如雪,在风中曼舞,如诗如梦如幻。却不知,时光随风飘逝,月光惨白,那梨花终究成了“离花”。
我说,姑娘,何止是你,这个世界,有好多女子,都是循着来路,迷失在那些长长短短堆积的章节里,在花开花落里迎来每一次相遇与相别。
我说,姑娘,来吧,我请你喝茶。你看,这是西湖早春的龙井,我用泉水泡制,入口清香。你一定喜欢。
『三』
你款款而至,低眉顺目,却不顾我眼中盛开的朵朵惊艳。
你向我走来,一身白底蓝花旗袍,青髻绾起,身姿婀娜,曲线妙曼,于江南的烟雨中影影绰绰地摇曳出令人迷醉的东方风韵。你如此美丽,在我的眼前,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数年前,你与他初遇,也是在这样的早春。长长的白堤,半空飘下来无数朵杨花,像极了一把把盛开的小伞。湖边,细长的柳丝儿漾起一池春水。
你说,他是你一生的劫。在二十岁,人生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他、爱上他,你无处可逃。你爱上的男子是个摄影师,他行走在山水之间,拍摄了无数组品味高雅的风景人文大片,并屡屡在国际摄影赛事上获奖。最后,你自然成了他镜头里不可或缺的风景。那一年,走进他的摄影工作室,你说,就像是步入了一个世外仙境。
你说,他带着你去烟雨中的断桥,去幽深的竹山,去西湖边的园林,去看那些被露水亲吻着的花瓣。你和他泛舟西溪,沉醉在龙井的清香里,听过南屏的晚钟,看过三潭中辉映的明月,在雷峰塔下,听过白娘子一双素手轻轻拨弄的相思曲。
你与他相恋的第三年的冬天,久不见雪下的江南,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一场离别不期而至,他即将留学法国巴黎,去更高的艺术殿堂深造,而你,只能在西子湖畔静候他的归期。
一年又一年,冬去春来,雪融花开。三年相恋,五年守候,八年的光阴转瞬而逝。西湖边的杨柳又冒出了新芽,那树树梨花又开成一片洁白。年年初春,西子湖畔,三三两两的游人前来探访春天的足迹,不少摄影师端起相机欲将西湖的美景聚拢在镜头里,可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将你的风韵在胶片上得以完美的呈现。
就在三个月之前,依然在原地等候的你从朋友口中得知,他已在巴黎的一家国家地理杂志谋得首席摄影师的高职,并即将在那个浪漫的国度迎娶佳人,而新娘却不是你。
那个风柔花香的早春,你的眉间,只剩下了清愁。爱,在平平仄仄间支离破碎,曾经有过的心跳,都齐刷刷地跌落在自己的影子里,跌落在那些被遗忘的时光里。
那日,你收到一份包裹。那是一个柚木的大箱子。打开,里面是几幅装帧好的相片,那是他离开中国前,为你拍摄的一组照片,题为《被遗忘的时光》。一段时光,若被命名为“遗忘”,那么,会有多少缱绻的情,残留在那段时光里?
你说,那些时光里,曾经贪婪地想要停留在他的气息里,那些最初的相会,最后的相别,都在那遥遥的相望中。你说,那过去的八年里,自己就像活在一场虚幻的梦境里,就像活在最寂寞的时光里。
我说,你与他之间的情爱,在刚开始时就已写好了结局。一切注定的,都无法改变。世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的是不可跨越的,有些爱,真的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从两个人的距离,到两个城市的距离,到两颗心之间的距离。世间所有的事,都要我们去做选择。正如一份感情,注定要消失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忘记他。或者,让他忘记你。
我说,姑娘,指间握不住的沙,何不扬了它。扬了它,去好好感恩昨日时光里爱过你的那个人,然后去珍惜每一个明天以及随时可能遇到的那个对的人,然后沉甸甸地握在手里。姑娘,你要晓得,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有重来的机会。
『四』
春去夏尽秋来,北山路上的梧桐树叶纷纷落下,曾经花团锦簇的西湖多了几分萧瑟。那一日黄昏,我沿着北山路向南行进,与一位友人约好呈交一份书稿。你正好从北面而来,就这样,我与你西子湖边再次相遇。世界很大,城市很小,人与人之间兜兜转转便会相遇。
你说,你收到二张摄影展的请柬,想请我与你一起去参加。
那个深秋的下午。和平会展中心二楼。我们在约好的地点约好的时间相见。你翩翩而至,一身素装,瘦弱的肩上披着一条挂满流苏的白色披肩。你清素的模样,像极了风中的白蝴蝶。
那偌大的展厅里,居然是寥寥数人,几位工作人员在忙着准备开展前的工作。
被遗忘的时光。
摄影师:凯恩。
——你站在展厅门右侧一张巨幅海报前,海报上是一条幽深的江南巷子,巷子深处是一个女子纤长的背影,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独步前行。
好熟悉的雨巷,好熟悉的背影,像是在哪里见到过?被遗忘的时光,你轻声念着那六个字,眼神里满是疑惑。
进去吧,时间到了。我说。
等到我们真的进入展厅,一种令人窒息的静穆弥散在空气中,我们无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你站在那里,再也无法移动脚步。
这展厅里,陈列着你的二百多幅大大小小的照片,你在西湖边。你在花树下。你在廊桥上。你在江南的风景里。你笑靥如花。你低眉沉思。你穿着裙子穿梭在开满薰衣草的花海中。你站在太阳下,与一簇簇金色的向日葵私语……
每一幅摄影作品下面都清晰地标注着拍摄的时间、地点。
这是凯恩一生中第一场个人作品摄影展,也是唯一的最后的一次。不知何时,一位神色凝重的男士走到你的身边。
谁是凯恩?凯恩是谁?你又是谁?你问他。
我是杰森,是凯恩的同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凯恩是谁,相信你看完这些作品你就会知道。他说。
你走在我前面。我走在你身后。在杰森的带领下,我们看完了凯恩所有的摄影作品。
这些都是他前几年的风景人像摄影作品,照片上的那个女子,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在他生命的最后半年里,他完成了后期的制作。一个月前,我带着他的这些作品回国、回到这座城市,就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举办这次摄影展,你们就是这次展会唯一的观众。杰森站在你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我不懂?他不是在巴黎吗?他的朋友说,说他结婚了。怎么,怎么会这样?你问杰森。
不!他没有结婚!那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一年前,我和他从非洲拍片回来,他的脑部就开始剧烈疼痛,他就知道了自己生命随时会终止。他不愿耽误你,毁掉你一生的幸福,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美丽的谎言。请你,不要怪他。他是爱你的,不然,就不会有这些作品,也不会有这次摄影展。
这次摄影展只有一天。明天这些作品都会送至凯恩的摄影工作室,这些作品都是属于你的,你随时可以去那里。杰森继续说着。
杰森解开了你心中的疑团,并将一封信、一把钥匙交到你手上,这是凯恩留给你的。
你的泪,落在信封上。你颤抖的手,不知如何去开启这封写在一年之前的书信。你看着我,眼神那么无助。
杰森说,回去以后再看吧,你会明白他的心意。
『五』
暮色近,斜阳照影。你,停在那里,依然不言不语。他,已上路,带着对尘世的眷恋,带着对你的深情,在天堂的路口微笑着与你挥别。熙熙攘攘的昨日,分不清灵魂的方向。长街长,短亭短,风吹走昨日的故事,落尽世间的种种纷繁。
一种宁静,只属于你。一丝忧伤,沿着一缕寒香爬上你的眉梢。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在这个寂寥的黄昏。
你说,我以为他是个寡情凉薄的人,原来到了最后,还是我错怪了他。我原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终将会被遗忘在匆匆而去的时光里。不曾想,他竟然投下了那么重的情。
时光里的那一朵素白,疼痛着夹着几许温暖。一些痛,终将在往昔的温情中渐渐舒缓。一些伤,终将在遗忘的时光里悄悄治愈。在那被遗忘的时光里,依然可以回想起很多亲切又遥远的往事,那隐隐约约滚动的车轮,又怎能载动那些年的沉落的深情?
如此,便可以选择用一种姿态沉思,在辽阔的天际,趁着最后一缕斜阳还未曾落下,趁着我们还能记忆,还有怀念。
『六』
这个深秋的最后一片叶子离开了它依附了大半生的树,缓缓地从空中落下来。我即将结束杭州的工作返沪,与你告别时,我将一枚我亲手设计的书签送给你,书签后面是我为你写下的一段文字。
我说,等我走了你再看。再见了。记得要时常微笑。记得要幸福。
你说,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程。
转身,我渐渐地淡出了这片苍黄的秋色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你正展开书签,默读着我写下的那几行字:
往自己心灵的最里面走去,会见到你最爱的那个灵魂。
那个住在灵魂最深处的他,才是最真实的,最高贵的,才是最长久的,最美好的。
当你了悟灵魂不可能分离,就不会因为所爱的人离开了而痛苦。
继续向前,在灵魂的深层处相聚,到未来与将来的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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