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落雨，怯流年

对落雨，怯流年

外面又在滴雨，不知是否看多了诗词的缘故，每到下雨天气，都会禁不住神思飘渺。

虽说人心的质地大体相似，但因为心房里装着不同的东西，所以常有不同的性情。很久以来，我总是没来由地相信自己的心大概属于不能沾水的那一种。一旦水汽弥漫，就会肿胀，就会发芽，就会潜滋暗长成一条长满触手的章鱼，自顾自地把角落里那些散落的发霉的记忆，一点一点拖到我的面前来。

每个人面对自己的回忆，都会有再活一次的体验。活的次数多了，就活出了悔意。

记得在我还是少年还自矜自狂还能欲火焚身的时候，曾写过一些又臭又长又流氓的小说。那个时候的我，借着虚构的人物大言不惭地诉说着自己的理想，其中一句说：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喜欢黑夜的人，所以如果将来我没变成一个妓女，就一定会是一个诗人。

可惜多年过去，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即便是在虚构的小说里也没有。美丽的女主角毕业之后不知所终，而男主角和他的好兄弟，一个在工厂里给一群连曹操字孟德也不知的人培训原子结构度日，一个在天高低远的云南的某个化学实验室里被他彪悍的大师姐斩于胯下……

我原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然而昨天一个朋友突然发了好多触目惊心的微信截图，他说我那兄弟决定要去炸了某个姑娘的办公室，让我打电话去劝劝。电话打了，一直关机。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时光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因为有些人可以从故事里走出来，无论走得好或坏，也无论走向哪里，然而，有些人还一直活在早已消失的世界里。

那个兄弟看过好多遍的《红楼梦》，但今天看来，似乎一直没能记住那首短短的《好了歌》：所谓世人万状，了便是好，好便是了，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终须了。

但有些东西，究竟如何是了？谁又能真了？只不过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祈求在下雨的时候让它们化进雨里，带回天上罢了。

剩下的，只有一遍一遍地听着刘若英的《后来》，听她一遍又一遍地吟唱：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如此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在这相思的黑夜里，你是否也在静静地追悔感伤？

是的，雨落之夜，总会有人在追悔感伤，赋辞遣怀：

对落雨，怯流年。万万千千恨，前前后后山。梦中独行得几遍？流水潺潺。

饮楚歌，哀江南。星星点点悔，重重叠叠念。睡醒方知人都老。落红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