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二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女孩,起初成绩平平,是上课睡觉下课撒欢的那种类型。
有一天下自习,她跟朋友去食堂吃宵夜,几个人围成一个圈,边吃边开玩笑打闹。
女孩左手端着碗,扬起攥着筷子的右手想挠朋友,不幸的是,筷子不偏不倚地戳中身后同学的眼睛。
嬉笑声戛然而止,她跟随旁人的目光转身,看见那位同学捂着左眼,血从指缝间一滴一滴窜出来,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女孩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一片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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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双方父母在手术室门外见面,女孩怕极了,瑟缩在角落。
对方母亲揪起女孩的衣领,一巴掌响亮地打在她脸上。
由于惊吓过度,女孩当场昏厥。
醒来之后,父亲告诉她,治疗及时,那位同学的左眼没有失明,赔点钱就好,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交给爸妈。
尽管这不是一个糟糕的结局,却让女孩深受打击,我很少再见她轻松笑过。
意外发生的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在暗自揣测她的心情,会退学吗?赔不少钱吧?好惨啊!
时间久了,大家没了好奇心,不再有人提起,但是,这层阴翳一直笼罩女孩的生活。
她基础并不好,天赋也不高,却一直疯狂学习,大概是把十几岁人生的悲惨境遇找个地方发泄。当年,她一直霸占红榜的第一位。
高中毕业以后,听说女孩考上了上海某高校。
我和朋友聊天,提到她,朋友说当年受伤的同学左眼永久性失明,女孩家里支付高额赔偿金,这些年借了亲戚不少钱。
但是关于这些,女孩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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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十四岁,父亲不忍心让孩子承受这些,在手术室门外给对方父母下跪,给学校领导下跪,求他们不要告诉孩子,赔多少都行,已经毁了一个了,不能再把她害了。
没有人知道女孩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因为一个无心之举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也让两个家庭陷入水火。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女孩的遭遇让我无数次想起这句话。
父母承受了她的那份痛苦,一边不动声色地安抚女儿的情绪,一边又四处奔波偷偷偿还债务。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地为女孩营造正常生活。
这件事给我带来很大震撼,它不是小说也不是电视剧,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边。也因此,我会更加动情于女孩父母的做法。
这个世界,除了父母,会不会也有人一声不响,偷偷替我扛下一切苦痛呢?
“二”
有人告诉我,听人说话啊,不是只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听他没说什么 。关键时刻,甚至不要去听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没说的那部分就像电影留白,是珍贵的,轻易说出口的反而显得廉价。
受这句话影响,我总是习惯观察人的行为、语言,对于那些大张旗鼓高歌自己贡献的人,没有好感。
相反,悄悄把事情做好,等着你去发现的人,反而会更受欢迎,得到的感动和惊喜也会成倍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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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时候和同桌闹别扭,因为一件小事我们半个月没理对方,甚至到了绝交的地步。
十几岁的年纪,心高气傲,生气的时候全然记不得对方的一点点好,咒骂的话早在心里喊了几十遍。
有一次上厕所,我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听声音,一个是我同桌,另一个是她的新朋友。她们有说有笑地聊着,我心里酸酸的。
新朋友放低声音说:“她那种女孩脾气这么臭,你当初怎么能跟她做朋友呢?而且我听说……哈哈哈。”
后面的话,她分明是凑在耳边说的,我猜不出来有多恶俗,毕竟让她笑的这么开心。
“瞎说,你别听别人乱讲,她不是那样的人,你最好也别再提。”同桌的语气不太好,我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
说不出来是窃喜还是感动,我蹲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回到教室一把抱住她,撒娇卖萌求原谅。
现在,她是我认识五年依然可以撒娇的人。
她是天蝎座,夸人的话从不轻易说,喜欢日常怼我。
但是,没我在的地方,她会在人前夸我,会在我孤立无援落魄时,第一个站出来为我撑腰。
她以为我不知道,也不想让我知道,但其实我再清楚不过。
“三”
喜欢一个人要大声喊出来,关心一个人要用心做出来。
高中看桐华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在一起很多年后,罗琦琦才从别人嘴里知道张骏为他做的一切,男孩把爱她当做自己一个人的事,不乞求被她看见,也无意让她知道。
很多年后,张骏才知道罗琦琦当年送他的星星里藏有字句,才知道琦琦对他的爱绝不亚于自己。
我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啜泣,为这种后知后觉的爱落泪,也深觉后知后觉的浪漫,尽管这浪漫是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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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那年,身后坐着一个男生。说来奇怪,那一年,每逢周五必下雨,而我呢,是每次都忘记带伞的中二少女。
放学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男孩递过来一把伞,等我抬头看他,只见到一个清瘦的背影。
有一次我调侃他能掐会算,知道周五放学会下雨,拯救我这个没带伞的人。
他沉默不语。
后来,他借了我一整年的伞。
有一次找他借试卷,人不在,我蹲在他座位前,在抽屉里翻,摸到最里面放着一把伞,还是我上次还他时叠的形状。
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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