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与酒,破碎的心

作者: 晨曦载曜 | 来源:发表于2023-02-04 08:3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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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是中国人,或是在中国文化中生长的人,多少应当有着较为相似的潜意识,一提到愁,那便是一片肃杀,管你是离愁还是闲愁,总离不开一种昏昏沉沉的伤感。而这种富有诗情画意的体验,只有富有才气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其言,正所谓“多情自古伤离别”。如词所言,柳永,一生都充斥着愁。

    他似乎并不是什么主流的词人,至少名气比苏轼差了不少,甚至还有一大波批评他的人,其中也包括身居高位的晏殊。也不是婉约派互相看不起,晏殊可是自诩正人君子,他就是看不起柳永的做派。这也难怪,柳永关注的群体不是黎民百姓,不是王公贵族,不怀古,不伤今,专好往胭脂粉里钻。但是这并不影响柳永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在文化的潜意识中把愁与清秋挂在一起。

    他是一个普通的士人,出身士大夫,培养文人的首要一点,就是饱读诗书,他当然也不会放弃考取功名,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可以谋求一个官职,然后度过风光的一生。

    然而词人的一生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追求的是变量,而诗人的一生则是落差中迸发的火花,如刀砍斧劈一般的断崖才是诗意增长的沃土。也可以这么说,词人就是逆流而上的读书人。

    1009 年,柳永落榜了,这是他的第一次落榜。

    这也无可无不可,落榜是常有的事,不要以为读书识字就能换来功名,一生到头白首白衣也大有人在,可是从真性情来讲,柳永有点委屈,才学若是真的不如人,那也罢了。但是他扪心自问,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论才学那是足以有自傲的资本的。

    词人郁闷了,才情开始发酵,写下《鹤冲天》,“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但是这不够,才情在地下奔走突进,柳永需要酒,需要脂粉气息。于是,像一个普通的落榜文人一样,柳永开始发泄与放纵。

    此举动是有风险的,一般人的印象里脂粉就是俗,就是不洁的代名词。谁才会去勾栏瓦舍,思来想去,也只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可是柳永不一样,他寻找的是某种共鸣,某种原始冲动,或许是顺带为了果腹。可是旁人不会理解,甚至其他的人前脚刚刚踏进勾栏的门槛,后脚就开始琢磨起如何去批判一番柳永的所作所为。

    柳永没有放弃为官,并且他对这条道路还十分沉迷。什么五柳先生,什么李太白,这些人的生活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做官,还要做好官。不用去嘲笑柳永太过现实,文人为官是正路,古人从来不嘲笑这种人,文人就应该是这样的,求功名利禄求得坦坦荡荡。柳永重新掂量了一下自已的才学,很有把握,那么,去考试吧。

    1015 年,柳永再次落榜,这是第二次。

    喝酒,作乐,反思……难道他人都可以,就我柳永不行?心里想着,罢了罢了,就此决定不再考取功名,可是等到一夜春情过后,他又泛起来一种骨子里的传统观念,他实在不能抛弃这一切。

    1018 年,柳永再次落榜,这是第三次。

    他出入勾栏,已经很熟悉了吧?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饮酒作乐,写词,让歌女们传唱,让乐工们谱曲。柳永在旁人感到不屑的地方进行创作。当然,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柳永写词,就是有感而发。他在看着这一群被社会压迫的群体,歌女脸上的笑容挡不住心中的哀愁。柳永感受着一切。

    快乐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歌女们都围着他转,偷偷地塞给他一些值钱的首饰,因为她们明显感受到了柳永的不同。这倒不是柳永有多少的钱财,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这个特殊群体的态度,他虽然在寻欢作乐,可是他把女人当作人而不是物品来看待,歌女的出身大多不好,而这又是出卖感情、强颜欢笑的职业,可以想象,柳永有多么的受歌女欢迎。

    但是柳永不受正统思想的欢迎。

    1024 年,柳永再次落榜,这是第四次。

    柳永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他决定要走了。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仅仅是想追寻人生的本色,我们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走,旅行或是为了谋生,抑或是才气催动了他去做一些不平凡的事。总之他出发了,送别吧,送别他的一定是歌女。初秋,雨后暮色,无论如何看都是别样的凄凉,饯行酒宴,心情沉闷,喝酒怕也是淡而无味,醒来时只有晨风与残月,人却早已不见。

    经不住的离愁啊……

    柳永像普通人一样感慨,像普通人一样流泪,他作词,他喝酒,他还步入脂粉中修补他破碎的心,他仔细回味着离别,用力感受着离别的伤心,然后更加用力地感受一切。他回归田园,登高远望,在城市中流连忘返,仍像当初一样写下诗作,赞美繁华,在梦中温习着高中状元的不可能的梦,郁闷了伤心了,像当初一样的用脂粉和酒入怀,忘掉一切一样开怀大笑。他同情地关怀着歌女的悲惨生活,为了生计去做词喝酒,醉倒不省人事,之后便是别离,又踏上一个无休止的周期。

    1034 年,柳永终于等到了做官。

    尽管已经暮年。是啊,尽管已经,暮年。但他高兴,快乐,上任县令,为政有声,他成为真正的好官。写词,记录民生疾苦。蓦然间,回首往事,感慨,唏嘘。

    这算是圆了文人的梦想吗?

    比起其他的诗人词人,柳永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富有才气的普通人。他想着功名,想着寻欢作乐,想着诗词歌赋。颇能理解柳永的心境,不是吗?“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而他只是活着,活出自己的本色,脂粉与酒,还有那颗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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