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陈旭尧在书桌后摆弄着手里的发卡,一朵精致的小荷花含苞待放。
此时他脑海中是那个穿着蓝袄黑裙,扎着两个辫子,皮肤白净,笑容干净,眼角有颗好看的泪痣的身影。
他想,这个发卡真符合她的气质,如出水芙蓉,清纯美好。
要不是上个月突遇大雨,他被困在教学楼下,那个女同学给了他一把伞,估计他要淋成落汤鸡。
女同学把伞塞给他,说自己的爸爸来接她,然后就走了。
从那天起,他就记住了这个女同学。
同德中学是当地第一所男女混合的学校,只是同校不同楼,放学时间也错开半个小时。所以他一般很少遇到学校的女同学。
只是从那天起,他会刻意寻找那个身影
再次遇到她的时候,他紧张的捏着伞,手心里都是汗,倒是那个女同学,落落大方接过伞,还给他一个微笑。
他哆哆嗦嗦自我介绍,也知道那个女同学叫白清荷。
清荷,清水出芙蓉,很好。
缘分真的很神奇,没有相遇之前,他从不知道学校有一个叫白清荷的女同学,相遇之后,竟然总能在校园碰到。
每次碰到,白清荷总会对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偶尔他会主动找两句话说。
白清荷这个名字,渐渐刻在他心上。
所以他寻遍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一枚合适的发卡。
他想着想着偷偷笑了,回过神才发现讲台上的先生在叫他。
原来父亲和二叔在门口。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白清荷的女同学?”陈旭尧还没开口说话,二叔就直接问他。他点点头,就带他们去找白清荷。
一路上他都在想为什么父亲和二叔要找白清荷,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口问。
父亲和二叔简单的和白清荷说了几句话,陈旭尧都没有听到,他只是悄悄盯着她,下午的阳光撒在她脸上,愈发好看。
但是他听到了父亲问白清荷愿不愿意嫁人,白清荷点了点头。
嫁人?嫁给谁?
“好,我们陈家不会亏待你。”父亲说完这句话,陈旭尧才反应过来,白清荷要嫁到陈家。陈家就父亲和二叔两个人,几个姑姑已经远嫁。二叔家有个儿子陈旭杰和陈旭尧的姐姐一样大,再就有两个女儿,陈家该结婚得就剩下自己和堂哥陈旭杰。而陈旭杰有喜欢得人,那么,白清荷是要嫁给自己了。
这样一张,陈旭尧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幸福来的如此快。
一放学他就冲回家,把房间门关上,拿出那枚发卡,放在胸口,他一定要在新婚之夜,把这枚发卡亲自给白清荷戴上。
二
陈家是当地得大户,所以办喜事这天,来了好多人。
每个人都满脸喜庆,父亲和二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只有两个人,满脸惆怅。
一个是堂哥,一个就是陈旭尧。
是的,今天成婚的是堂哥陈旭杰,新娘就是白清荷。
陈旭杰是有喜欢的人,是当地乐谷老板傅爷的女儿,傅安娜。乐谷是什么地方?一群有钱人娱乐的地方,这种地方老板的女儿,陈家自然看不上,傅爷这类人,陈家更不愿意做亲家。
当地许多有钱人家知道陈旭杰和傅安娜的事,不愿意把女儿嫁到陈家。
所以陈家打听了一家普通人家但是女儿很有教养的白家,想用贤妻良母的儿媳妇拴住陈旭杰。
陈旭杰成婚这天,喝的最多的人,还是陈旭杰和陈旭尧。
陈旭尧越喝越闹腾,陈父便叫人把他拖回房中。大家都以为是这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在胡闹,只有陈旭尧知道自己多难受。
接着几天陈旭尧谎称自己不舒服,没有去上学,家人也就顺着他。
三
陈旭尧从来不叫白清荷嫂子。在陈家他也总是避免和白清荷碰到,他怕自己掩饰不住得尴尬。
陈旭杰依旧对白清荷板着一张脸,从结婚那天,他从来没有回房睡过。他恨白清荷,为什么要答应嫁到陈家,嫁给自己,他想娶的是傅安娜啊。但是管她呢,他依旧私下和傅安娜见面,和从前一样。
这天,陈旭尧闷得慌,打算出门走走,他推着自行车刚出门,就碰到了白清荷,她穿着青色旗袍,绣着荷花,头发挽了起来,亭亭玉立。
“带着伞吧。天气不好。”白清荷递给陈旭尧一把伞,他犹豫了好久没有接过,转身就走了。
一路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随便穿梭,大脑一片空白。在一个转角处,他看见了陈旭杰。便跟了过去,发现他在和傅安娜约会。
没有多想,陈旭尧就冲了进去打了陈旭杰。
“你有病啊。”陈旭杰怒了。
“你才有病,你有没有良心,家里还有个妻子等你,你却跑出来和别人约会,你是不是人?”陈旭尧也咆哮了。
“要你管,白清荷她是自作孽,我根本没说要娶她,我不爱她!”
陈旭杰喊完,陈旭尧就冲了上去,两个人撕打起来。
晚上两个人鼻青脸肿地回去了。
一家人都上来问原因,白清荷也很关切。陈旭杰狠狠瞪了白清荷一眼,“哼”了一声就回房去了,陈旭尧也没有多说,默默回自己房间。
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傅安娜去国外留学了,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她告诉陈旭杰自己要离开冷静冷静。
从那天起,陈旭杰回家更少了,回来也是醉醺醺,白清荷关心两句便被骂回来。
陈旭尧都看在眼里。
一年后,陈旭杰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
一家人都震惊了。傅安娜出国了,孩子哪来的?
晚上。白清荷抱着这个孩子,终于把孩子哄睡着了。
“这是莉莉的孩子。”陈旭杰说话了。莉莉是乐谷的歌女,自从傅安娜走了以后,陈旭杰便时常去乐谷,就和莉莉在一起了,他也不爱莉莉,只是他宁愿和莉莉呆在一起,也不愿意看到白清荷。
只是,莉莉生孩子的时候死了。
“你不爱她为什么要和她生孩子。”白清荷问。
“那你意思我要和你生孩子吗?你就这么想嫁人?你为什么毁了我。”陈旭杰开始怒吼。说着他开始撕扯白清荷的衣服,“好,你这么想嫁给我,我满足你。”他继续撕扯白清荷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
“啪!”白清荷打了陈旭杰一个耳光,空气瞬间安静。
陈旭杰冷笑了,夺门而出,白清荷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嫁给陈旭杰这几年,她时常哭,只是这次,从来没有这么伤心。
这时一个手帕递在她面前,她抬头看见的是陈旭尧。忍了太久的委屈,让她抱住陈旭尧的腰开始大哭。
陈旭尧想拍拍她,但是收回了手,他也想哭,他的心更痛。
五
陈旭杰还是离开了,他去国外找傅安娜。
只是,白清荷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
白清荷给陈旭杰和莉莉的男孩取名叫“念君”,她一边照顾念君一边生活,后她的孩子也出生了,叫“念念”。
是念念不忘吗?陈旭尧时常想。
她每天带着两个孩子玩耍,教他们诗词。只字不提陈旭杰。
陈旭尧也时不时陪两个孩子玩耍,夕阳下,和谐美好。
“她大概过得挺好。”陈旭尧想。
家里开始给陈旭尧介绍城里其他人家的女孩,因为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可以成家立业。
但是他说他想继续深造,他也出国学习去了。
六
陈旭尧一去就是三年。他时常在异国他乡想起白清荷,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两个孩子听不听话。
也有国内大家的女孩子出国留学,遇到陈旭尧向他示好,或者国外的女孩子找他,他都一一拒绝,只是身边依旧带着那枚当初想送给白清荷的发卡。
他一边在逃避,一边让自己强大。
再回到家,已是家道中落,好在他已经强大,可以帮助家里。
只是家中已无白清荷,陈旭杰早回来了,带着傅安娜,两人已育有一子。
原来,一年前,陈旭杰带着傅安娜回来,彼时,傅安娜已有身孕。白清荷主动提出休了她,只是念君和念念必须跟着她。
陈旭尧疯了一样打听白清荷的下落,他再也不想失去她。他现在强大了,白清荷也从陈旭杰手中脱离出来,他名正言顺的可以保护她。
只是,他没有找到她。
七
十年又过去了,他没有娶妻,家里一再逼迫,他干脆放下生意让家里打理,去乡下教书。
只是,每次遇到青春可爱的女同学,他就会想起白清荷。
他想她。
这天,班里来了两个新同学。当他知道这两个学生一个叫念君,一个叫白念念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要家访。
当孩子的母亲打开们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没有叙旧没有千言万语,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陈旭尧终于开口“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两个孩子很听话。”白清荷淡淡的说,她穿着一件素色旗袍,眉眼间多了些忧郁和成熟,这些年,她并不容易。
从那以后,陈旭尧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每天精力充沛地教书,下课就去找白清荷说话。偶尔白清荷会留他吃饭,两个孩子在一边叽叽喳喳,好像一家人在团聚。
八
这天,陈旭尧在改作业,念君突然跑来找他,“先生,先生,快去看看我母亲吧,她又晕倒了。”
陈旭尧丢下笔就跑向白清荷家,抱起她就跑向最近的医院。
“她这个病拖延太久了恐怕……”医生一脸无奈的对陈旭尧说。
他从念君和念念的口中得知,白清荷这两年总是咳血,动不动就晕过去了。
白清荷这么多年病得太久,为了让孩子过得好,她不舍的为自己治病。
在病床前,陈旭尧泣不成声。
“你怎么那么傻。”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子都好。”白清荷虚弱的说。
这晚,陈旭尧抱着白清荷坐在床上,诉说这些年的事。
“你不该对我那个混蛋哥哥痴心。”陈旭尧说。
“是啊,都是被痴心害苦了。”白清荷喃喃诉说。
白清荷认识陈旭杰的时间更早,不过是一个雨天,陈旭杰的车子不小心溅起水花弄脏了她的衣裙,他很温柔的拿出手帕让她擦拭并且道歉。只是那一次相遇,让她这辈子只想为这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忘了他们的相遇。
这一执着便是十几年。
陈旭尧又何尝不是,陈旭杰又何尝不是。
每个人都被痴情害苦了。
只是这次,陈旭尧不想再错过了。他拿出了那枚卡子,放在白清荷手中。
“帮我戴上吧。”
陈旭尧仔细为她戴好,虽然她病了,但还是难么美。
而这一刻,陈旭尧等了十几年。
九
陈旭尧带着念君和念念回到了陈家,他在陈家为白清荷立了牌位,证明这是陈家的媳妇,两个孩子也改姓陈,这是他陈旭尧的孩子。
多年过去了,陈旭尧还是没有再娶,每年白清荷的祭日他都会去坟前和她说好久话。
痴情又怎样,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扎着麻花辫,穿着校服,对他微笑的女同学,她眼角有一颗好看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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