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记起栾君要来看我的原因——她说过今日是中秋节的。她本打算同尤纳斯,还有我和之凡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节日总是要过的,我这么想,尤纳斯总归不能这么绝然这么快地不理她。所以我拎起购物袋,拿上钱包,开车去了郊区,那里有一家俄罗斯商店,里面卖的肉和海鲜还算比较纯正,而且俄罗斯商店附近就是大型超市Real,还可在Real买到饺子,红酒等等。至于能不能买到月饼,就看运气吧。
我终于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很可惜,没有月饼。打算驱车回家,想着自己一个星期没有回山上的宿舍了,家里的植物和花恐怕都已经枯萎,而且山上的家距离俄罗斯超市也不远,我便去了。
天又下起雨来,我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对我来说这最困难的情境——我,之凡,栾君还有尤纳斯。我突然很怀念自己以前独自一人走四方的生活——那些无须顾忌,心境澄明的日子。
比如去年去巴黎的当天,那里气温极高,包括不习惯打太阳伞的欧洲人也打起伞来,卢浮宫前排队的人一直排到门口以外的马路崖子上,当我终于进入卢浮宫的时候,被拥挤的人群压的喘不过气来,连里面的一幅画都不能仔细欣赏,而只能是擎着手机样式的讲解器,麻木地走过德农馆(Denon),黎塞留馆(Richelieu),叙利馆(Sully),匆匆地粗浅地看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安格尔的土耳其浴女,萨摩屈拉客女神,达维特的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维罗纳斯的伽那的婚礼等等,即使那样,我依然觉得内心的平静——那种不受人的情感打扰和困惑的生活,带给我灵魂上一种自由的飘逸状态。
后来我去意大利,见到“朝至那不勒斯,夕死可矣”的那不勒斯,在凌晨看到了天边橘红色的日出,觉得自己又跟当年在琴岛的湛山寺看到了圣光降临一样。
再后来我去巴厘岛,试图能够找到研究“写文化”的克里福得·纪尔兹当年在巴厘岛所见的斗鸡场,不但没有找到,反而被一对新婚夫妇拉去一同拍照,我的尴尬和兴奋,在整个陌生人的情境中,被彰显的淋漓尽致。
......
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同栾君一起旅行过。忘记是哪一年的冬季,我在北京实习,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度,她从琴岛赶来看我,陪我一同去爬长城——那是我们唯一的一次出游,只能算作徒步郊游,不能算作真正的“旅行”,而且更为搞笑的是,爬长城的我们,连旅游鞋都没穿,她穿着高跟的靴子,从长城上下来的时候脚都被磨破了。
在汉堡的时候她做好计划,说冬日要跟我一同去挪威的奥斯陆,或者坐游轮去斯德哥尔摩,希冀能够在欧洲的北方,亲身经历一次极光的降临。
后来我自己去了北欧。而她则跟她不知第几个男友,一同去了波兰,她从波兰给我寄来明信片,上面用中文写着一句话,“我真想,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好了。”
......
天色昏暗下来,路边的景物都变得不分明起来。车开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在一棵行道木下看到正在捡马栗的尤纳斯——我不自觉地停下车。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他拖着深沉和喜悦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比较喜欢宁静的去处。怎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呢?”我告诉他,再往前方一百米就是我自己租的宿舍,我得回家去浇浇花。他便问我,“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我长时间的站在他的面前,没说一句话,他身上有股烟草的味道,夹带着雨水浸湿了衣服的潮味,身边走过零星的几个德国人,身影如鬼魅。然后我向前方走了去,他在身后跟着我。
进了屋我我便立马拿着水壶去灌水,然后浇起花来。尤纳斯也进入屋里,脱下他湿漉漉的鞋子,问我有没有拖鞋,我说,在你身后走廊的鞋柜上,他便换了拖鞋,进的屋里来。
他走到我的身后,拥住我的腰,对我说——你会背叛她么?我拨开他的手,到另一个窗台上浇花,我说,“我不知道。”他笑了,他又走上来把我拥入怀中——“你知道的。”他说。
他吻我的耳朵,我的脖颈,我的手背......
他那样做的时候我看到窗外的停车场上有人在修理自行车,然后我闭上了眼睛。
我就那样差一点陷入他制造出的暧昧和情欲之中,无法自拔——栾君的话在我耳边回响着,“他是你的欣赏类型,怎么说呢,有点不羁,有点不合群。”
就在他要进入我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挣脱开,斩钉截铁地跟他说道,“对不起,我不会背叛她。”栾君的话在我脑中再次回响起来,“我真想,如果我是你就好了。”
栾君啊栾君,其实你我本没有区别。只是人有的时候,是非得忍受那么点寂寞,那么点痛苦,那么点灵魂的不安,直到你终于能够自我克制和担当。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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