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年级开始,诺里斯就不让田小园检查作业了,田小园也不怎么过问,毕竟她认为孩子要学会独立,不能再像低年级时给他读题解释或纠正他的书写姿势了。如果不写作业老师会在班级群里点名,签名只是老师希望家长给孩子检查作业,指出错误的地方并且改正过后再交上去。田小园不喜欢这种做法,但她没有告诉诺里斯,反倒是不拿给田小园签名,而她也认为这也没什么。
星期一总是让人感觉既疲倦又期待,晚上睡觉前诺里斯对田小园说:“妈妈,明天早上早点叫我起床,我要早点去学校,这周轮到我负责收作业。”
“不错,是当组长了吗?”田小园问道。
“是的,今天开班会时老师安排的。”
“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做个好组长。”
“不过这个也没什么,一周换一次。”
“那就争取下次还是你当呀。”
“嗯,知道。”
田小园记得上次当组长是在三年级,眨眼的功夫,孩子就念六年级了,时间过得真快呀。班上好几个孩子都长成了大高个,开始变声了,而诺里斯除了长高之外,更多的是还保持着孩童时的稚嫩,贪玩的天性一点也没减,甚至有时让人哭笑不得。
这段时间中午放学,诺里斯总会带些作业回家,吃完饭后便认真地写起来。田小园不明白,眼前这个对作业从来都不上心的孩子,怎么一下子这么积极呢?她决定问个究竟。
“最近师都布置很多作业吗?”
“对呀,语数英都有,老师疯狂地布置作业,又要读又要背还要写。如果中午不抽时间做的话根本做不完。况且......”
“况且啥呢?”
“没有没有,我没说啥。”
“快点说!”
“就是那个啊,什么来着。”诺里斯假装挠挠头。
“赶紧的!”
“就是我那个同学要抄我作业,我得赶紧做好给他。”
“啊!谁?谁拿你作业来抄?”
“不能说,等下你告诉老师就麻烦了。”
“那也是,可是抄了错的题目老师也能发现你们是抄的呀。”
“每道题我都是认真做,做完还认真检查的,不会错。”
“这么认真?”
“当然!抄一次五毛钱的,肯定要对才行。”
“不是吧!抄作业还收费!”
“不给钱谁给他抄呀?”
“他自己不会做吗?”
“就是懒呗,再说很多题目他都不会做,我也不可能给他白抄。”
“这不好吧,你是在害他。”
“他自己要抄,我没强迫他,而且我也跟他说过要自己做,他说不会也不想做。”
“那你也不能把作业给他抄,没得抄他自然会自己做。”
“就算不抄我的也会找其他同学的来抄,有钱干嘛不赚喔?我还计划给他三块钱包月呢。只是他说他妈妈没给他那么多零花钱,所以还要考虑。”
“天啊,现在的孩子是这样的吗?”
“这有什么奇怪呢?我们班还有语数英一起打包给别人抄的呢,但不是给我们班,是其他班。”
“那还读什么书?”
“没办法,不交作业又要请家长,他妈妈都警告他下次让来学校的话就别读了。”
“你也抄别人的作业吗?”
“肯定没有啊,抄来干嘛?不会做就问呗,就算做错了老师上课也会讲解,有什么好抄的。”
“对呀,不能抄别人作业,不懂的就请教老师或同学,老师喜欢好学的孩子。”
“好啦,我要赶紧做作业,不跟你说了。”
“抽点时间午睡,不然下午上课会没精神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
看到诺里斯难得这么认真对待作业,田小园很高兴,她觉得读书是自己的事,无论想学或者不想学,孩子都会去想办法应对,现在的孩子跟她那个年代的真很不一样,毕竟大环境已经改变了,老一套的教育理念和墨守成规的教育方式在这一代人身上已经过时。在田小园眼里,诺里斯有着独特的思想和敏捷的反应能力,她在默默地等待这些优点的发光,而三木则看不得诺里斯的怠慢和迟迟提不上来的学习成绩。
终究是吃足了没读到书的苦,所以他不愿意看到儿子也像他一样走那些他已经走过的路。只要发现儿子哪里没做好,就立即指出并且希望他立即改正过来。只是对于父亲的要求,诺里斯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有点抵触。
对于诺里斯来说,星期五是美好的。起床洗漱完毕,他就向平时一样打开课本早读,那天轮到读英语,只听他“噼里啪啦”三四分钟的样子就读完了。三木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诺里斯正把课本装进书包里,便问道:“这样子就读完了?”诺里斯看着他说:“对呀。”
“我刷牙的时间你就读完早读了?会不会太快了?这样读怎么能有效果?”三木一连串的追问。
“就是读完了。”
“就随便读几分钟就能记住吗?学习哪有那么容易!”
“我不会的话能读得那么快吗?”
“你会,那里把刚才的读的拼写出来,或者叫妈妈给你听写,能写出来吗?”
“我都不知道你无端端又发什么脾气。”
“我不是发脾气,我只是希望你早读能有早读的样子,别人家还没刷完牙你就说读完了,早读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做个样子给我们看就完事了,是要认真读,要记在脑海里。”
“我早读了你又说读得不好,我不早读又说我为什么不早读。”
“儿子,既然要读就用心读,读清晰点,起码让自己知道自己在读什么。开始快两个月了,学过的单词不可能用五分钟就能读完,就算是这两天学的,五分钟也不可能读完。”
“学校都没要求在家早读,就你们最多要求。”
“你要是成绩好,早读都可以取消,作业我也可以跟学校申请不做。我们的要求已经很低了,你看看班上成绩好的同学是怎么学习的。马上都上初中了,还没养成好习惯怎么办?”
诺里斯不作声,他只希望快点到6:30,因为这是爸爸出门上班的时间。
田小园早已把早餐放餐桌上了,看父子俩都不说话了便开口道:“快吃早餐,不然要迟到了。”她发现俩人都还在气头上,三木出门时对她说:“好好教下你儿子,早读到底要怎么读。我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不是随便读几分钟就学会的,成绩不是捡来的。”
田小园看诺里斯随便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不忍心再跟他说些什么,倒是诺里斯出门上学时跟平常一样对她说了句:“我走咯。”“嗯好。”田小园回应着。
下午四点多,田小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诺里斯打来电话。“儿子,到家了?”电话接通后田小园问道。
“妈妈,你下班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你现在忙不忙,我想跟你去骑自行车。”
“好,在家里等我,现在回来。”
“嗯。”
他们沿着西大河,穿过生态科技园,来到了水库绿道。这是他们新发现的绿道,也是他们经常去的地方。山水环绕,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树木的自然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终点是个大水坝,两边杂草丛生,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田小园发现儿子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于是好奇地问:“今天怎么突然想出来骑自行车呢?”
“没有,就是想出来散散心。”诺里斯刚说完又接着说道:“妈妈,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读得快也不行,早上我把该读的读完了,他就嫌读的时间不够,还一直在那里说。”
“儿子,你既然要跟我谈这件事情,那我也说说的我看法吧。”田小园转过身来面对着诺里斯继续说道:“早读真的很有必要,妈妈小时候学的课文到现在还能背出得来,就是因为每天早读都把学过的课文认真读半个小时,不用刻意去记也能记得牢牢的。从你上一年级开始,就要求你早读,除了要记住课本的知识外,还希望你能养成一个好习惯,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好利用早上的时间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我觉得我有认真读,他还是要说。”
“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读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好像就读了一篇课文和单词,之前学过的没有反复读就会忘记,最起码读二十分钟才够。再说像放鞭炮似的读,自己知道在读什么吗?还没进入状态就说结束了,这就太敷衍了。”
“唉。”诺里斯觉得自己的确存在这些问题,摇着头。
“不要总觉得父母在挑你的毛病,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样,要不要改过来。爸爸那么着急也是怕你不好好学,将来要过苦日子。”
“爸爸小时候也是不好好读书吗?”
“不是,爸爸是想读书也没得读,好不容易读到初三就不得不出来打工了。什么都不会只能做最苦最累的工作,拿着一点点工资每天把工厂的材料和产品搬进搬出,衣服从上班开始就一直是湿的。一年后学了门技术才不用做搬运工,但还要经常加班才能拿到多一点工资。
没有文化知识,为了维持生计,只能做社会最低层的工作,爸爸是这么走过来的,当然不愿意你走回这样的路。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生活过得好别人就眼红,贫穷了别人就瞧不起你。作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多读点书,学好知识本领,以后找份体面的工作,不再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去超市买东西不用考虑价钱,爱买什么就买什么,这样多好。”
“嗯,我也想好好读,就是很容易走神。”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希望你不要跟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玩吗?”
“知道,可像你们那样想的话,成绩好的同学家长也不喜欢他们的孩子跟我玩,也会叫他们孩子不要跟我玩呀。”
“所以你要认真学习,把成绩搞好。”
“说的也是,唉。为什么非要比成绩呢。”
“小孩子在求学阶段比的就是成绩,就跟大人之间比工作一样,比工资高待遇好。所以无论是大人或小孩都是要上进,才能很好的在这个社会立足,要遵循这个社会规律。你现在还小,趁早把不良的习惯改过来也是很容易的。”
“知道。”
“你很多事情都知道,但你更需要的是要做到。”
“我尽量做到吧。”
“这就对了,从你懂事到现在,父母好像都没停止跟你说要好好学习,怎样学习,每次你都说‘知道’,但就是没有‘做到’。真希望你能真正做到,你已经六年级了,马上念初中,要学习的知识难度比小学的大的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真的不是光知道就行,还必须脚踏实地去做。”田小园看了看儿子,希望他能给个肯定的回应。
“嗯。”
“回到早读这件事,你觉得自己做得怎样呢?”
“那我以后多读一点,读久一点。我觉得我们去到学校也是要早读的,起床后时间已经那么紧了,所以就不想花时间读。”
“那就早点起床,从下周一开始,妈妈提前十分钟叫你起床吧。”
“十分钟!”诺里斯一下子提高嗓门叫道。看到妈妈坚定的眼神后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好吧。”
“加油!我们一起努力!”
“好!”
看到儿子信心满满,田小园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可是儿子应该不愿意这么做,毕竟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喜欢举高高的小男孩了,他有着自己的独立思维和看待事情的态度。
天色已不早了,母子俩准备骑车返程,看着儿子如此有劲地蹬着脚踏板,他那轻松的模样跟来时明显不同,田小园提议:“儿子,我们去吃麦当劳怎么样?”
“哇!真的吗?”诺里斯兴奋得叫道。
“是呀。”
“哟吼!”
欢快地‘呦吼’声还在水库和山坡间的绿道萦绕,而母子俩的身影却在傍晚微黄的月色下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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