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植树,我是湘琴啊
上一章 |(五)不然,等你养我啊
文 |23号班
亨利来了中国,他的好奇心持续的时间实在出乎意料,不知不觉他就在中国待了半年,并时刻表示他有继续在中国生活下去的欲望,他要在中国度过余生!
我很忙,非常忙。但是,我还是抽出时间,指着窗外告诉他:“你看,这灰蒙蒙的天,叫做雾霾,里面有细小颗粒物,吸多了会致癌,如果你得癌症了,你连继续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还怎么度过余生。我觉得你有必要去西藏,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好好滋养一下肺部。别天天在我忙的时候躺在那里喝酒,我抵制不住不良诱惑!”
亨利甩着他那一头金发,端着高脚杯扭了过来,趴在我的肩膀上,说:“别这样,今天可是周末,你怎么还忙个不停?要不我们一起去西藏吧?”
我长吁一口气,拍拍他的头说:“亲爱的,我正在忙,我帮你订机票立刻出发吧,别再烦我了。”
他跳起来,愤怒地指责我:“你嫌我烦?”我露出八颗牙齿朝他微笑,还算他有自知之明。但是,接下来他说的话差点让我一巴掌拍死他:“我就是不去!”
“姑奶奶,我再不完成这个策划案,明天你就跟着我去喝西北风吧,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不理睬他,继续盯着电脑屏幕飞快地打字。
亨利继续叫嚣:“不,你不应该叫我奶奶,我是男的,应该是爷爷。”亨利了解中国为数不多的知识终于派上用场。
“姑爷爷,你去找丽萨吧,如果你们决定去西藏,我不介意送你们两张机票。”我头也不抬地建议他的去处。
亨利哼了一声,扭头又继续喝他那昂贵的红酒。
我不知道田一峰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但是,我打开门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朝我微笑。
“我去厦门出差,顺道看看你。”我怀疑我听错了,厦门离上海坐飞机要飞八百多公里,坐火车要坐一千多公里,这到底是怎么个顺道法,可以来看看我?
亨利还在沙发上睡着,睡衣随意地敞开几个扣子,桌子上的空酒瓶正安静地躺在高脚杯旁。
“我想,我不应该进去,不如我们去外边吧,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田一峰站在玄关,沉声说。
我转身拿起外套和手包随着田一峰走了出去,准备开车送田一峰去机场。我拿到驾照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倒车有些不太熟练,前前后后倒了几次都没有倒出去,只能看着田一峰,问:“要不你开车?”
田一峰顺利倒了出去,将地址输入导航仪里,一声不响地出发了。
“那是你男朋友?”等红绿灯的时候,田一峰问。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没想到出了国,思想观念都变了,男女朋友都不是就同居了。”田一峰启动车子,随着前面的车流缓缓向前开去,他淡淡说,“那男人靠谱吗?会对你负责吗?”
田一峰的两个问句使我蓦地升腾出一团怒火,我没好气地说:“就算不靠谱也跟你没关系!”
田一峰沉默下来,导航的声音突兀地在这寂静的空气里尽职尽责地报路:“前方五十米,请向左前方行驶。”
“我只不过觉得对不起你。”田一峰看了我一眼说。
我看向窗外,拒绝道:“不需要。”
过了几天,策划案通过,我更加忙了,忙着开会,忙着布置,忙着监督,忙得不知东西南北,家在何处。
在我正忙着和经理讨论如何和合作方交涉时,亨利的电话如催命般打来,让我完全没有空闲接其他电话,我咬牙接了电话,耳膜被亨利的男高音差点震破:“白姿,我正在西藏的草原上骑牛!”亨利一兴奋还是会叫我白姿。我挂了电话,将亨利的名字放进了黑名单,世界一片清静。
这一天,我和经理以及公司其他同事与合作公司坐在了酒桌上,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不分彼此胡喝海喝,当穆总搂着我喊“小薇,我爱你”的时候,我颤颤巍巍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合同,摔在穆总面前,气沉丹田对他说:“爱我啊,那你签了它!”穆总终归是一个老总,当我还在学习“价值就是凝聚在商品中无差别的人类劳动”时,穆总早就摸爬滚打有差别地将劳动力换算成了价值,他趁机摸了一把我的腿,嘻嘻哈哈地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我跑去厕所吐了三次之后,穆总总算拿出笔龙飞凤舞地在合同上签了字,看那苍劲的字迹,穆总应该距喝醉还有不远的距离,但是,他却眯着眼含糊不清地搂着经理的秘书喊“小薇”。
散场之后,我搭的士回来,埋头蹲在电梯里缓冲了很久,才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家走去,看见有一个人落寞地靠在我家门口,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穿着西装的田一峰,我烦躁地说:“你怎么又来了?快滚!”我本想把田一峰推走,但是一个趔趄,没有推到他反而撞着墙,我把包扔在地上,捂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田一峰似是不悦,伸手将我扶稳:“你怎么喝那么多?”
“这没什么。”我抓着田一峰的胳膊炫耀,“我在国外喝得比这多。”我转身将钥匙准确地插进钥匙孔,打开了房门,“看,我还找得到家,开得了门。”
田一峰拾起我的包,跟着我走进来,我重重摔在沙发上,不知哪根筋搭错,眼眶里一阵温热,开始大哭:“看,我也是有家的,我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我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一双温暖的手拭干我的泪水,我冰凉的唇被两瓣温暖的唇覆盖,我看见自己狰狞地映在两潭深不可见却异常温暖的泉水里。
“对不起。”我听见一个温暖的声音在我微凉的耳垂边颤抖,像是徒然从阴影走到春日里的阳光下去,盈盈阳光源源不断地散着令人留恋的味道,贪婪在心中滋生,于是,我闭上眼,想,酒这个东西真不好!
我牵引着田一峰走入我的房间,打开床边的台灯,跪坐在田一峰身上,透过暖黄色的灯光看着田一峰,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我感觉自己在颤抖,抑制不住地颤抖,我低声问:“你可真心喜欢过我?”
田一峰捧着我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用他那如火的唇触着我的鼻尖,沙哑地说:“我一直都很想你。”
我抬头吻上他的唇,身体里的某处开始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刹那间,滚滚红火犹如炼狱,炙烤的痛苦在每一个细胞里叫嚣,我听见,尖锐的笑声如雷贯耳,鬼魅般的丑陋宛若胎记般长在我的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整个灵魂吞噬。一颗清泪自眼角溢出,划过滚烫的脸颊,我哽咽着说:“我会下地狱的。”
“我陪你。”田一峰说着,将整个身体压过来,他的脸在阴影下有些模糊,像一个摩拳擦掌的罗刹,透露着将你一吞而尽的凶光。
自钝痛撞碎身体时,来自地狱的哀歌哗闹而过,似寒霜,似冰雪,将一腔炽热化为乌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