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雨的爷爷
阿雨的爷爷在他的记忆里很慈祥，微胖的身躯，很高大，喜欢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头上带一顶黑色圆帽，小的时候，阿雨喜欢和那些兄弟去爷爷的寺庙里玩，每次去都会带一些蔬菜和大米，两三公里的土路，就这样一直背着走到那里，那个寺庙在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在一座山上，山里的土都是血红色，每次经过那些山的时候，阿雨总是会想到，这座山肯定是以前抗日时候，战士们鲜血染红的。
每次来到寺庙里，阿雨都会吃爷爷做的饭菜，然后看着那些菩萨，很多都是爷爷过去后找人修建的，虽然那些菩萨有些看着比较凶，但阿雨知道这里很安全，很祥和。从那个时候开始，阿雨就喜欢在庙里的桌子上，一遍遍的画着那些菩萨，把他们都一一的刻画在心中。
特别是夜晚的时候，阿雨会和爷爷待在寺庙里，有时候也会和其他兄弟在那里过夜，那些高大的菩萨在晚上很诡异，阿雨经常不敢去多看。在寺庙里那些童年成了阿雨人生中一段很难忘的回忆，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能安静的发呆，看着那些神圣的雕像，心里默默的祈祷，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只愿自己家人和朋友永远健康。
这一年，阿雨还在读小学，小学快读完了。那年暑假，从外面钓鱼回来的阿雨，才知道爷爷在家里刚刚去世，那一刻阿雨很伤心，内心突然像失去了一个强大的精神依靠。在阿雨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奶奶，听父母说，在阿雨出生前，奶奶就已经不在了，可在阿雨的脑海里总是模糊的记得奶奶去世的经过，或许这就是托梦吧。
爷爷死前在寺庙里摔了一跤，由于爷爷晚年身体偏胖，那时候摔断了腰和肋骨，好几天没人知道，后来隔壁邻居来寺庙才知道。于是通知了大伯，二伯，我父亲，一起来寺庙把爷爷通过船沿着路边的水港运了回来。经过商议后，把爷爷放在我家西边房子里养着，那个时候三位兄弟条件都很苦，唯独我父亲在外面打工挣了一些小钱，借钱盖了一栋红砖两层的房子，在90年代也算一个不错的成就，只是后来经过时间洗礼，那栋房子一直没去精装，到现在已经有些破败，在农村老家那里孤零零的立在那，也没人在那住了。
阿雨那年12岁，爷爷在房子里床上躺着，虽然下半身不能动，但头脑意识清醒，两位叔伯和父亲会轮流来照顾爷爷，给爷爷端屎端尿，喂爷爷吃饭。那个时候，阿雨喜欢待在爷爷旁边，听爷爷讲故事，听着爷爷放的佛教曲子，那首南无阿弥陀佛一直在耳朵里徘徊，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爷爷只在那间房子里待了不到半年，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越来越不行，因为没钱，父亲和大伯二伯也没把爷爷送到好的医院治疗，只请了乡里的医生给爷爷治疗，但效果不佳，爷爷的身体就这样慢慢变差。直到爷爷突然走的那天，来的很突然，因为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失去意识，呼吸困难了。
那天，房间里聚满了家人，大伯家，二伯家，还有那些爷爷奶奶们也过来了，大家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气氛很严肃，有一些姐妹已经哭了，阿雨忍着眼泪不让留下来，偷偷的看到爷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一直吐气，似乎嗓子里有一口气吐不出来，没过多久，爷爷的嘴就不再动了，手也松了下来，阿雨知道，爷爷已经走了。
大伯二伯把爷爷扶起来放在墙边的椅子上靠着，废了很大的劲，爷爷全身是软的，坐在椅子上需要人扶着，此时爷爷嘴张开着，由于已经去世，嘴也没办法合上，看到那一幕，大家都哭了，阿雨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亲眼看到亲人在面前去世，这个过程和画面永远的留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父亲让阿雨去把姑爷和姑叫过来，因为阿雨的姑是爷爷认的义女，不算血缘关系上的。阿雨经过村子跑的很快，生怕没快点通知到姑爷和姑，在经过一家村民门口，突然一条黄色的狗跑了出来，对阿雨吠叫着，从阿雨的后面咬了阿雨的大腿，阿雨拼命的拍打，挣脱了那条恶犬，在大腿根部留下深深的齿痕，由于是夏天刚来，没穿长裤，被这条狗慕名奇妙的咬了一下，还好只有齿痕，没咬破出血，阿雨气愤极了，但没时间去找那家村民说这个事情。赶跑狗了，阿雨就把姑爷和姑接到了家里。
那一天，很漫长，也很痛苦，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因为，敬爱的爷爷走了，没交代任何事情，几位爷爷奶奶心情沉重，因为他们的大哥就这样走了。后面的事情就是请道士做法，把爷爷放进棺材里，放在阿雨家大厅里，做法7天，为了不让爷爷尸体腐烂，叔伯和父亲从外面买了很多冰袋冰块，每天轮流放在爷爷棺材里，半天换一次。那个时候，阿雨每次看着爷爷和那副棺材，心里有些略微害怕，特别是晚上的时候，每天大家轮流守着，按照习俗说是头七，爷爷会回来到身前熟悉的地方看看，会留下脚印。
阿雨一直记着这些，晚上都会很害怕，但又很希望爷爷回来，二伯的女儿和阿雨的妹妹在晚上都突然哭了，好像是看到爷爷回来了。这个事情后来也成了一段佳话。
七天过后，就安葬了爷爷，硕大的棺材抬出了大厅，这幅棺材是阿雨的父亲赶回家为爷爷定做的，阿雨的父亲做的一手好手艺，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木匠。
爷爷出葬那天，大伯的大儿子，也就是阿雨的大堂哥，坐在了棺材上，大家披麻戴孝，一起把爷爷和棺材抬到了那一片坟墓，那一块埋葬的都是阿雨所有的长辈，每年阿雨都要去那里祭拜。爷爷也葬在这里，跟奶奶埋葬在一块，奶奶的坟头早已长满了草。阿雨第一次经历过土葬过程，还有整个经历，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大家还要围着村子走一圈，喊着爷爷回来，这在当地被称为叫魂，希望把爷爷喊回来。这些民间的风俗，也许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爷爷是远近闻名的人，没读什么书，但自学后能写一手好字，也写的一手好诗。他也是那一带比较有名气的戏曲艺人，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去唱戏，后来拉的一手好二胡，在省里拿过一些奖。这些都是阿雨听其他几位爷爷讲的。
阿雨有四位爷爷，阿雨的亲爷爷是老大，还有三位爷爷，二爷爷腿脚不方便，有一条腿肿胀，听说是抗日被抓去充兵，后来逃回来，中枪了，在长满芦苇的水里待了几天不敢动，才让这条腿留下了病根。那个年代是四五十年代，条件很苦。后来二爷爷还是拖着肿胀的腿找到了家。三爷爷个头不高，力气却很大，也很有趣。
在阿雨的生活里，其他孩子的童年都是玩耍，而阿雨需要去放牛，于是，阿雨跟牛成了好朋友，他能看懂牛的心思，那头牛也很喜欢阿雨，每次阿雨去给牛解开拴在树上的绳子，牛儿很欢快的蹭着阿雨，眼里流露出喜悦的光彩，所以阿雨每次都会把牛儿喂的饱饱的，每次都是早上一大早就牵着牛去了田埂，一路沿着田埂吃草，吃到水坝边，经过一趟下来，牛儿就能吃的饱饱的。这个时候，早上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阿雨就会牵着牛儿往回赶。因为阿雨肚子饿了，回去吃母亲做好的饭菜，中午在家休息或帮母亲做农活，下午也会去放一下午牛，在阿雨的记忆里，牛儿很喜欢游泳，阿雨经常把牛儿拴在树荫下，以免被晒坏了。虽然下午时光很漫长，但对于阿雨来说，也很快乐，阿雨喜欢这样的独处，一个人，一头牛，边走，牛儿吃着草，阿雨自编自演着喜欢的武侠剧，乐在其中。
话说回来，阿雨的三爷爷经常在家，阿雨的牛是跟三爷爷，大伯一起养的，所以会经常轮流放牛，每次在水坝边放牛后，阿雨会让牛儿自己吃草，然后去三爷爷家坐着，跟三爷爷唠嗑，每当这个时候，三爷爷就会给阿雨讲很多过去的事情，他们一老一少，一个听的认真，一个讲的起劲。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