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的口袋里经常放着一枚一元硬币,但从来不会把它用掉。有时跟朋友一起买饮料,恰好差个一两块钱。那时候不流行电子支付,老板懒得找的太零,就问有一块钱吗?几个人翻遍腰包也搜刮不出来那枚可爱的钢镚儿。这时候李瑜就带头扑向明达:“明达童鞋,赶紧把你口袋那个撑响儿的拿出来,哥几个帮你花了。”
明达一个完美的闪避,面无表情。一手捂紧口袋,一手从背包摸出几张钞票:“闹什么闹,不就几瓶水。”
一群人就哄笑。
“你那不会是护身符吧?”李瑜笑的一脸不正经:“一块钱硬币的护身符?护什么,菊花?”
明达一脚把李瑜的椅子踹翻,从冰箱拿了瓶啤酒。
李瑜一咕噜爬起来,狗腿地帮明达把啤酒倒好,当然,也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明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每次上完大提琴课回来,他就懒得说话。用李瑜的话说,就是整个人都虚幻了很多。
李瑜干脆也不说话。很懂得顺应气氛,是他能跟明达蹭吃蹭住,哦不,维持室友关系快三年的原因。
在李瑜看来,明达这个人受欢迎地有点莫名其妙。
首先,他闷。
跟风趣幽默、巧舌如簧的李瑜在一起,明达的那种安静总能被衬托地特别明显,但女孩子的目光却总爱停留在他身上。李瑜绝对不想承认,这可能跟那张俊气的脸有关。
去他班里学大提琴的小孩子也喜欢粘着他,虽然他除了授课也没有太多话,但总是奇迹般的吸引小孩子围在他周围叽叽喳喳。甚至有小萝莉斗胆踮着脚摸了一把他刚剪的短发,然后嬉皮笑脸地拿出糖果聊表歉意。
目睹这一刻的李瑜半天才捡起下巴。如果他敢这么干,明达绝对上来就是一脚。
李瑜曾私下问过一个常年对着明达发花痴的妹子,妹子说你要是女的,被他那双眼睛看一眼,你就明白了。
妹子形容那种感觉,说自己像是被地中海水瞬间浸透的海绵。
好吧,李瑜摆摆手,表示算了。
其次,他鸡婆。
难得的闲暇时光也就爱给自己做顿饭,细致程度堪比全职主妇。大学时期吃了四年泡面的李瑜在明达这里不到半年吃遍了几大菜系的经典菜式,哦,他简直爱死了明达的鸡婆,虽然吃完要洗一堆碗。
但他最难忘的却是一道称不上菜式的小菜。那天他回家已是半夜,意外发现早睡宝宝明达在一个人喝酒。他手里摩挲着那枚常年带在身上的一元硬币,而旁边放的,就是一盘不起眼卤鹌鹑蛋。
其貌不扬的下酒菜,李瑜还是忍不住尝了尝。这一尝,就给跪了。
他常想,滋味太过醇厚的食物一般背后都有故事,做菜人的心情总会影响到食物的味道。配着呷了口啤酒,酒味反而显得寡淡。倒着的几个易拉罐说明这场闷酒喝的不短。明达把手中的硬币抛起来又接住,问李瑜:
“你觉得一个硬币能做什么?”
李瑜抱着盘子:
“能坐一趟不开空调的公交车。”
“还能决定一个人的去留。”明达笑笑。
“什么?”李瑜没懂。看着明达百无聊赖地玩着抛硬币接硬币的游戏。
“曾有个人等我留她,我倔着没有开口。她就从口袋翻出一块钱,说,明小闷,来抛个硬币吧。如果是字面,就是上天帮你说留下来。如果是花面……”
李瑜停下了咀嚼运动。
“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要走,连关门声都是轻的。她不知道,我那天起的很早去买了她喜欢却总是剥碎的鹌鹑蛋,卤好以后泡了刚刚好三个半小时。”
可是你却不肯说一句挽留的话。李瑜想,然后摇了摇头。
明达已经离开窗边,打开琴盒,坐在提琴椅上。
这是李瑜唯一一次看到明达没有去反复洗净手,就去碰他那把心爱的琴。
《Memory》 。
是本木雅弘在春野静谧的堤坝上演奏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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