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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云松之巢

浮生小记·云松之巢

作者: 也是红楼梦中人 | 来源:发表于2021-10-08 23:11 被阅读0次

    初六日,晴,连朝暑热稍减。

    午后,与颖冰偶过陈政先生山居,茶室坐有时,煮新茗,讨论文艺,话斯山人文之盛,兼及绘事,余第俛首啜茗,静聆之,听先生亹亹谈不倦。即其人也温,听其言也厉,斯言此之谓欤?

    茶室有案,案上置茗器三五,并修短花瓶二,高者细颈长身,插新桂一枝,乃师母撷自大月山中,信手插瓶中,汲泉沃之,以为几案清供,不意乃得活,居然作花,吐蕊如粟,幽香一缕,时来袅人。强欲追之,竟已失之,怅惘际,环顾其室,见古松偃仰,疏疏映窗,其虬劲攫拿之姿,天然之景,何异画境?乃笑问先生曰:“日日坐此窗下,当有松风之为听。”先生亦笑,颔首不言。

    师母闻之,亟起,拉余二人入曲室,凭窗凝眺,但见长松数行,蔚然成林,顾而谓曰:“值静夜,林间漏月光,疏疏如残雪,清光入户,闃寂无声,偶闻细语时作,声自‘月照松林’”。又言:“昧爽,于枕上观初日,金光一道灿然,不类山下寻常日出之景。”

    旁有书房,房中藏书积箧盈架。窗下,有书案一,先生日日读书其中,山静日长,浑若太古。映目山色,入耳松声,鸟沸林间,天然一部鼓吹,何啻笙簧?想得夜深林静,读书其中,松声入耳,明月映窗,清光可掬,肺膈为洗,茗碗时供,佐以书香。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所谓块然独处,怡然自得,思接千载,静晤古人,泠泠受此闲寂,得真趣一缕,谁可得而仿佛?念此,为神往久之。

    归去,日将晡,道旁人家,院外多植红蕉三两丛,花正发,映天边残霞,望之,俨然如画。

    忆来时,既上,候先生之复,久不至。与颖冰行牯岭道中,乃谓颖冰曰:“古人每兴与意会,即访友林壑山中,脱有不遇,外自放于山水林峦,亦常有得。况今日于斯山色秋光,欣然受之,纵不遇,何害?”相视一笑,乃不语,并肩徜徉于梧桐影下,清风一拂,秋爽可致,累日溽暑为消。未几,先生信果至。

    人苟淡然而自得,奚往而非快?快而恶能无记?是以与颖冰各述其事,兼志其乐。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也。”乃信笔书此,记浮生一日。

    犹记彼日,先生以大作二册见赠,曰《列岫云川》,曰《寻梦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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