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让开,让他们进去!”
见大伙欲往里冲,姚见月抢先一步守住洞口,张开双臂阻止,没想到还没等大伙起骂,华胥就先把她呵斥了一顿。
“酋长!”
“让开!”
“不!我不让!”
姞浪山、姬少姜和妘修罗三人相互张望,不知这姚见月是何用意。妘修罗怕起了争执,便站出来也呵斥起姚见月来:“小月,你这是怎么了?让大家进去一查究竟,也好还了酋长清白啊!”
“我……”
姚见月刚说了一个字,姞浪山就抢先一步,硬是把她拉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哎呀,真是,你这丫头怎么总是坏事!”
“我没有,我是……”
“是很么呀?啊?你就忍心看着酋长受这不白之冤?你是何居心啊?你是不是把风西岩的帐算在了酋长身上,要报仇啊?”姬少姜也跟过来一起叱骂姚见月。
结果,姚见月一听姬少姜提起风西岩,顿时恼羞成怒,骂道:“姬少姜,你说什么!这跟风西岩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姬少姜呵呵两声,笑道,“谁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啊!哎,可惜呀,人家没看上你!”
“行了,行了,你嚷嚷什么,人家小月已经够伤心了,你还非得让她哭死啊!你难道不知道风西岩宁愿死也不要她吗!”
被他们戳中了痛处,姚见月一时没忍住,背过身去偷偷抽泣起来。姞浪山和姬少姜见闹大了,便慌了神,连忙好言安慰,可哪知越安慰姚见月反哭得越厉害,他们无法,见妘修罗无动于衷,便一起咒骂起妘修罗来,说她什么心狠手辣什么见死不救,结果却把妘修罗给惹着了,“哼”了一声背着他们抱肩而立,更是不闻不问。
华胥始终在旁看着他们四人,不发一言也未有一行。
过了一会儿,族人们都一一出来了,却都低垂着脸,有气无力,似做错了事一般,肃静地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姞浪山、妘修罗、姬少姜和姚见月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这是怎么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居然就判若俩人,刚才可还是群情激奋,恨不得咬死华胥呢。
“对……对不起,酋长,我们……我们……”
领头的几个人走到华胥面前,吞吞吐吐,说着便跪了下来,朝华胥磕头,其他人也相继跪地致歉。
姚见月满腹狐疑,二话没说直接奔去了洞里,妘修罗紧随其后。
而到了洞内,她们才发现,华胥留给自己的果子,个个腐烂不堪。
“这?怎么会这样呢?”姚见月喃喃自语。她明明记得华胥这儿的果子是完好的,怎么就刹那的工夫就全腐烂了呢?
而在洞外,族人们正痛心疾首地悔过:“酋长,我们……真是对不住您啊!我们还以为……我们以为您留给我们的果子都是坏的,结果没想到竟比您自己的要好的多!酋长,我们对不住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您现在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小酋长,可千万不能吃那些啊!您吃我们的……我把我们的给您……”
“是啊,是啊,您吃我们的,我们的都给您……”
“好好,我知道了,大家快起来,我不会怪大家的,都起来!”华胥一边劝着,一边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搀起来。姞浪山和姬少姜俩人在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感觉无比的暖,不由得咧开嘴呵呵地傻笑。
待众人情绪稍缓后,华胥才重新站回前面,郑重道:“方才大家都已看到了,不是华胥刻薄大家,实在是……这里的食物早已所剩不多,如果我们继续再留下的话,只怕过不了多久就都会饿死。其实,这里也是我生长的地方,有我忘不了的眷恋和回忆,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可以永远留下来,但是,这天地之间,那些神妖魔怪,哪个不是神通广大,可唯有我们人,只有一双手一双脚,想活下去何等艰难,我们自是死不足惜,可难道不想留有子孙后代吗?不想千百年后还有儿孙记得我们、为我们磕头?我们虽然不能与天地齐寿,但只要我们能活在儿孙心里,那不就是长长久久么?难道我们就甘心永远活在这最底层、永远被神妖魔怪欺负?即便我们做不到,还有我们的儿孙,代代无穷已,终有一日我们会成为这天地的主宰!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更何况,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以后也不会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呀!”
“回来?酋长,您说我们以后还会再回来?真的还会再回来吗?”族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发问。
华胥终于真正的笑了一次,既然发问,那便表示已说动了些许,她摆手止住了大家的喧哗,答道:“当然还会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不只这里,以后这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们的家,我们哪里不能回来!只要我们活下去,我们哪儿都能去!”
华胥话音刚落,族人们纷纷欢呼雀跃起来,均表示愿意追随华胥东迁。此时,妘修罗和姚见月也早已回到洞外,尤其是姚见月,见此情形既惊又喜,跑过去和姞浪山、姬少姜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像个孩子一般。一直困扰着他们的这件大事,想不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当下,华胥趁机简述了下东迁事宜,一一嘱咐大家回去先行收拾个人衣物,同时特意留下姞浪山、妘修罗、姬少姜和姚见月四人一起开会商讨细节。
可是,令姞浪山等四人意外的是,当他们进洞后,华胥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质问:“是谁把东迁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这?”
“啊?”
“没有人吧?”
这四人一起否认。
“好,既然不承认那就算了。”华胥叹了口气,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又是谁偷偷换了果子,故意栽赃于我?”
“换果子?栽赃?”姞浪山第一个惊叫,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姬少姜也跟着反问:“这个,酋长,您是不是搞错了啊?这什么事啊,怎么可能嘛!”
“就是啊,酋长,您怎会如此想呢?即便有也不见得就是我们吧?”妘修罗也附和道。
于是,姚见月才把自己昨夜调查的情况详述了一遍,那三人皆面面相觑,委实想不到会有这等事。
妘修罗略一思索,率先发问:“可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些果子,明明不是完好的呀?”
姚见月摇摇头:“是啊,我也纳闷呢。可是不管怎样,酋长没事就好。”
“是啊,是啊,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就算了吧?”姞浪山和姬少姜一起奉劝道。
“只是,”妘修罗想了一会儿,突然转向姚见月,质问道,“小月,既然有人想要陷害酋长,那必然是极其隐秘的,你怎么会恰到好处的发现了呢?既然发现了,那为什么反而没能阻止的了呢?是你贼喊捉贼吧!”
“你,妘修罗,你什么意思!怎么可能会是我!我刚才还一直阻止来着,大家都看到了!”
“那谁知道你不是故意摆摆样子的?我们这么多人,浪山,还有少姜,哪个不是心系酋长,可为什么站出来的只有你一人?难道酋长对你有莫大的恩惠不成?”
妘修罗这么一说,提醒了姬少姜,他急忙补充道:“对了,谁都知道,小月对风西岩可是一往情深哪,风西岩的死好像跟酋长也有那么一点儿关系,小月心生怨恨也不是不可能呀?”
姞浪山急于摆脱自己的嫌疑,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小月,会不会真的是你啊?”
“你,你们!”姚见月见他们三人都一致对准了自己,气恼不已,还未平复,只听妘修罗又顺势补充道:“而且,刚才族人们出来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冲进洞里的。若不是你,你那么着急冲进去干什么?难道不是见自己阴谋没有得逞而心生疑惑吗?”
“你!”妘修罗一连串地发问逼的姚见月说不出话来,只得转向华胥,极其委屈地叫了一声“酋长”。
华胥镇定地看着他们,像神一样审视着,一字一顿道:“其实你们不必争吵,我早年在天上的时候跟雷神学了几句鸟语,那事虽然做的隐秘,但恰巧被几只鸟看到,小月来禀告我的时候其实我早已知道了,之所以隐而不发就是想看看你们……”
岂料,华胥话还未说完,妘修罗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立刻痛哭流涕,求道:“酋长,对不起,我知错了,请您饶恕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离开这儿啊!”
“啊?修罗?你?”
姞浪山、姬少姜和姚见月三人均不敢置信,尽皆呆在原地,一时竟找不出说辞。
华胥走到妘修罗面前,淡淡一笑,又问:“修罗,兰那是你的女儿吧?”
“啊?”
众人又是一惊。
妘修罗万想不到华胥竟如此神通,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便一五一十地招认了。
二十年前,巫明受命出使燧明国,意欲结两国之好,不想事务繁杂,竟在燧明国住了两年,期间结识了当地的一个女人——妘修罗,二人暗结珠胎,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巫明带着女儿回了华胥国,便与妘修罗断了恩情。
多年后,妘修罗实在想念女儿,便逃离了燧明国,伪装成难民流落到华胥国,当时,巫明已做了华胥国的酋长,他本想把妘修罗赶走,奈何巫兰那无意中知道了此事,便求巫明留下母亲。巫明不愿违了女儿的意,但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妘修罗的真实身份。
“巫明他负我在先,他死了,我没什么可介怀的,只是兰那,她当真好冤啊!若不是你风华胥回来,她又怎会丧了性命!”
妘修罗跪在地上,眼泪直流,每每想起兰那就心痛如绞。
“酋长。”这时,缓过神来的姚见月跪地请求,求华胥饶恕了妘修罗。
妘修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她还想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姚见月身上,可姚见月竟为她求情。
“小月,你?”
“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知道,如果西岩在的话,他一定不希望你有事。”
姚见月说着心里便浮起一阵辛酸,纵她待他千般好,他也不曾眷恋一分。看着这时的小月,妘修罗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痴傻一样的可怜。
“小月,起来吧,如果我要处置她,刚才族人在时就公开了此事,又怎会私下盘问呢?”
华胥把姚见月扶起来,向四人解释道:“东迁在即,前途未卜,这一路上我们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困难和危险,当此之际,最重要的是,我们几个必须要团结,决不能有二心,不然如何能带领族人建立新家园呢?大事当前我不想节外生枝,以免人心不稳。所以,”
华胥转向妘修罗,道:“修罗,我不管你有多恨我怨我,日后待族人都安定下来,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清算。但是现在,我们必须一心一意东迁。兰那她从小就是个特别善良的孩子,她最希望的就是有一个没有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幸福快乐的家园,修罗,如果你当真怀念兰那,那就实现她的梦想,好吗?”
妘修罗默默擦去眼角的泪痕,望着华胥,点了点头。
“那好。”华胥换做了命令的语气吩咐道,“从现在起,一切以东迁为重,还请诸位帮助族人尽快做好准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倘若有谁再恣意生事,我必不饶!”
“我等定遵酋长之令,若有相违,天诛地灭!”姞浪山、妘修罗、姬少姜、姚见月四人齐声应道。
由此,四人才一一告退,回去准备东迁事宜。一出洞口,姞浪山和姬少姜二人连忙围住姚见月,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惜姚见月偏推开了他们,自顾自地离去。二人自讨了没趣,叹了口气也各自忙活去了。倒是妘修罗在华胥的洞外孑然而立,反复张望许久才作罢。
而在洞内,四人一走,成福才现身而出。
“成福哥哥,这次谢谢你。”华胥谢道。
成福笑道:“跟我还用谢吗?我们蝙蝠向来喜欢昼伏夜出,谁让他们选择了晚上行动,我的小兄弟想不听到都不行啊!只是,可惜了这些果子,好好的还非得给弄烂了。”
若不是成福有法术在身,又怎么会让那么多的好果子顷刻之间全都腐烂了?
“特事特办,这倒无妨。”华胥想,若不是妘修罗这次滋事,她也不会将计就计,趁机就说动了族人东迁,细细算来,妘修罗这次反倒是有些“功劳”呢。不过,好在当初成福初到华亭时,只有华胥和巫明、风西岩以及其他几位亲随知道成福非人族,否则,妘修罗也定不敢如此滋事。
第二天一大早,华胥带队,姞浪山、妘修罗、姬少姜、姚见月四人从旁协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离开前,他们还一起朝华亭磕了三个头,叩谢这个地方养育了他们这么久。
可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华亭就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来,那些即将枯萎的花草纷纷复活,放肆地吸吮许久未至的生命之水。而当他们都即将喝饱时,这雨又渐渐地停了,一切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既缓解了大地饥渴又没有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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