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涛子这两天贼郁闷，昨天傍晚快六点了，又从老家开车过来，电话里能听出来很是焦急，说到了再细说。
刚刚挂掉的电话里似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想着肯定是孩子的事儿。涛子今年刚过不惑之年，两个孩子，儿女双全，儿子今年上初三，女儿上初一。
为了让两个孩子有个好的教育环境，涛子铆足了劲在工地上干。虽然干的大工，每天不少挣，可也很辛苦，年纪轻轻就有腰腿疼。
妻子玲子专门应聘到儿子上学的学校当寝室管理员，就为了离孩子近一点，能够让孩子吃好一点，学习好一点。
可邻天下父母心！
这孩子还真争气，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下，体重和身高蹭蹭往上涨，初二下学期就长到了一米八，体重有两百多斤。
这下子把他一米六的老爸给高兴坏了，逢人就笑着介绍：“看！这是我儿子。”把被问的人弄得一愣一愣的。
每当这时候，涛子心里都会感谢一回自己英明的老爹。想当年，为了让自己一米六的儿子找个高点的儿媳妇，他可是没少费劲，据说连乡长都请来给当说客，终于娶了个一米七五的儿媳妇。
眼看着儿子身高体重上来了，涛子就想着儿子的成绩也能上来些。不能总把着教室后几排的桌子不挪窝啊！
身高可以搪塞一时，但不能搪塞三年不是？
威逼不行，就来利诱。知道儿子喜欢打游戏，涛子就跟儿子谈条件，进步10名，玩一个小时游戏，进步20名，两个小时。
孩子喜欢买名牌鞋，玲子就答应他，有一科进入班级前五名就买。月考周考期末考都算。
刚开始没什么效果，后来就赶上了上网课，一个学期没在学校学上几天。开学就是期中考试。
考试结束后一个星期，孩子的老师主动加玲子微信，成为好友后给孩子一顿夸啊！这一次考试进步比较快，班级32名。玲子一看，可以啊！67个人考32名，进步巨大，必须奖励。
周末回家就奖励了一双一千多块的名牌鞋，外带两个小时游戏。涛子心里直打鼓：“行不行啊？”
孩子像是猜透了当爹的心思，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师总是说劳逸结合，我也要换换脑子不是？放心，我就玩两个小时。”
就这样，从那之后，孩子的成绩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一路扶摇直上九万里。
名牌鞋和游戏奖励也一直没有停过。涛子这回更是觉得祖坟上冒烟了：“这孩子，还真争气！”
有亲戚向涛子取经，涛子搜肠刮肚想了又想，说：“好像是上初二的时候，我打了他一顿。”
也有同村的婆姨问玲子教子经验，玲子故作深思地说：“好吃好喝伺候着，树大自然直。”看着她们一个个若有所悟的神情，她心里别提多美了。
如果不是这次去见班主任老师，或许玲子和涛子还蒙在鼓里。
初三下学期的一天，老师发微信给玲子，说学校要交三百块钱，还说微信发就行。因为这段时间经常看到防诈骗的宣传，玲子就多了个心眼，给老师打了个电话，顺便问了问孩子的成绩。还特别感谢老师，每次考试都是赶在学校出成绩之前，单独先把孩子成绩发过来。
谁知道，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不管是三百块钱，还是每次考试单独发成绩，这样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更让人不可思议的还是孩子的成绩。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孩子的总分却只有不到两百分。连每年的学籍线都不到。更别说班级第七，年级七十多名了。
放下电话，玲子大脑一片空白。她哆嗦着双手拨通了涛子的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的涛子，起初根本不相信，说了好几次“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还让玲子“别闹”。
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之后，这个掂惯了瓦刀的一米六的汉子“嗷”一声哭了。片刻之后，顺手抄起擀面杖就冲进了儿子的房间。
儿子的屋门敞开着，电视机里还播放着游戏画面。院门敞开着，胡同里也没用儿子的身影。
房前屋后，村里村外，集上地里，找了个遍，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孩子踪影全无。
玲子也从城里回来了，正在屋里抹眼泪。看涛子一个人回来，一下子慌了神。孩子别有个好歹才是。
两个人约好，孩子回来心平气和问原因，绝不动手打孩子。晚上八点多，听到院里有脚步声，玲子第一个冲了出去。
嘴里说着：“让你乱跑！让你乱跑！”用力往孩子背上打了两巴掌，又说：“你爸都急坏了，去先把面条喝了。”
涛子这时候把手里攥着的擀面杖又放下了。
“那到底是咋回事？”我问他。
“还能是咋回事？”涛子熄灭了手里的烟头，“他冒用老师头像注册的微信，给他妈发微信。我们都大意了。”
“啊……这孩子，他……也太大胆了……”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涛子摇头叹息。片刻之后，他抬头朝着我说：“你在城里路子广，给孩子想想辙，不能让他回家种地去啊！”
“我……好吧！我想想。”看着焦头烂额的涛子，我只能先答应下来，看看一个月后的中考成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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