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

突然有一天，是最近的某个凌晨，我从床上一下坐起来，发现自己不像原来那样生猛了，或者说并不生猛了，原来是一个很宽泛的命题，但这里的原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伴随着不生猛的，还有猛然发现自己不会写文章了，这是另外一个重大的发现，第一个重大的发现是在高三寒假的一个夜晚，我猛地惊醒然后爬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写文章的天赋，那晚我难过地哭了起来，但今天我没有。

我很难回忆出这半年或者再往前追溯的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不再生猛，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很平淡什么都没发生，就自暴自弃索性不再一点点考古似地、把各种零碎的记忆再嚼一遍，快乐和不快乐缠绵交织在一起，软塌塌的没有嚼劲，也没有什么味道。

我只能大概回忆出以下比较大的事情。

首先是我拥有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朋友，并且确凿是我的女朋友，这点是基本不用质疑的。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因为在差不多很长一个阶段我都没有女朋友，最多也就是关系好或者爱慕（也可能算不上），更多的是开玩笑有一搭没一搭真真假假缠在一起，大家谈论着大家很开心，我也无所谓，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只是为了开心所以谈论，至于我到底怎么想的以及事件的真实性，不必过多考虑。其实在这之前最主要的是因为没有谈朋友的勇气，又有好几次只差一点点可能就有了后面的事情，但都没有后续，纠结着纠结着就不再想，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所以这是一件比较大的事情，不是有了女朋友这个事实比较大，是好不容易遇到了她然后有勇气在一起这件事比较大。

另外一件事，我发现自己整不出活了。半年前的我还精力无限，同样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尝尝冒出来，有些尽管没有实施，有少部分被说出来过，极少部分被实践过，那时候我想把张毅博的屁股吃掉并且实践过，四年前我还想一定会考上南中，否则就把南校四层楼高的校徽雕塑顶端的大铁球日下来，就在一年前还给校长写过各式各样的废话来鼓励或者取笑他。但我现在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了，今天晚上憋了很久也就直播了一会儿，玩着玩着就想到这些，脑子越来越乱鼻头渐渐泛酸，立刻关掉了直播，然后定神许久，我承认我确实整不出活了。

我一度怀疑我的思想已经死了，身体还活着并且很正常，只想大部分时间遵规守距偶尔逾界，别的去他妈。

最后一点事，就是我没有再主动提起“坟墓”、“下葬”或者“一起下葬”这类词句，相反地，我原来很常将这些东西用在文章里，我一直想说明，我不是刻意用这些古怪但起到标新立异的意向，而是我在描述这个观点或者事件时，它们主动地蹦出来，我根本拦不住，如水银泻地、如饥似渴地把它们表达在纸上，甚至会单独为这些词句创作几篇作品，大部分已经遗失，如《梦呓语》《不只是今夜》等，尽管我从未看到过有关的文学作品，甚至有些狭隘的人认为这么好的文字意向应当是抄袭照搬而来，我并非不知道这些背后的谣传，只是不知道如何正面解释，也觉得没必要解释。这件事以前没机会说，现在想起就写了下来。但是到了这半年，它们再也没有骚扰过我，我也再也用不出这样的意象、这样的文字。

写作方面尤劣，不止于不生猛，已至写不出。我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事情，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无法接受，所以在国庆前的那几天又写了那篇胜利路，想以此文作为反例自己骗自己，说看吧我还能写文章，没能成功麻痹自己，写完后就知道那只是一篇太过平淡的垃圾。

但今天，我连能糊弄麻痹自己的垃圾也写不出来。在这样难过的夜晚，我竟然不想哭。

张毅博说我老了，我笑嘻嘻地承认，我觉得我死了，我觉得我的睾丸破碎了，我觉得从破碎裂缝中流出的浓稠液体不是滚烫的，也不是冰凉的，只是时间问题，还没凉透而已。家乡的胜利路埋葬了我的回忆，总有一天我会把我掉下来的的睾丸也埋在那里。我想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又会重新拥有写作的冲动和能力，我又能给我的睾丸挖个坟墓，我能无愧地放声歌唱“来吧，一起下葬”。

我不知道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一种堕落，我写这些话某种程度上又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忏悔，尽管我从来不忏悔。有关堕落的问题，我对这个词可能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义，比如大家都认为张毅博堕落了，我觉得没有。张毅博这半年经常去各个酒吧喝酒，混进了气氛组，他混进气氛组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喝酒不要钱，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很快就分手并且不管女孩如何伤心也不回复，因此被定义为渣男，我认为他渣的不彻底，因为他确实深深地爱过女孩，只是没有长久保持感情的能力。他似乎迷失在上海的灯红酒绿里，又发生了甚至类似约炮的事情，他刚刚发誓不去喝酒然后死不悔改仍然去喝酒。

在别人看来他堕落了，如果我不了解事情的全部发展过程和内在灵魂，我也会大抵这样判断。但我敢断定张毅博没有堕落，很多事情都是表象和自己的价值观不同，而已。在写下前一句话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而已。

就在两个月前我还和大家探讨着这个春节如何如何，各种美好的活动和归家的巨大渴望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压地我的寒假计划透不过气来，密度大极了。回来后已经十几天没有出门，天天最多的就是睡觉，醒来也没事可做，无聊着无聊着便又睡着了。一场疫情击碎了所有幻想。每天无聊且颓废就是在浪费生命，身边亲戚朋友老师会天天传来坏的消息，偶尔也有一点点好的消息缺无法与坏消息抗衡，每天被这样的阴霾包围，在明知如此缺无法做出什么的矛盾里一天天发呆或者睡眠，在浪费生命的同时又害怕失去生命。

我多想一直一直生猛下去，可惜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