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春风得意海棠醉
“马蹄尘扑。春风得意笙歌逐。款门不问谁家竹。只拣红妆，高处烧银烛。碧鸡坊里花如屋。燕王宫下花成谷。不须悔唱关山曲。只为海棠，也合来西蜀。”
周一的办公室总是很安静的，大家都专注地忙着手头的工作，无暇聊什么家长里短。屋外枝叶飘零，冬天的脚步近了。
今天白羽手边有好几个文件要赶出来，她盯着电脑显示屏，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一会儿，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张姐风一样裹进办公室，从后面“啪”得一声把一张《祁州日报》拍在白羽桌上，实实把白羽吓了一大跳。“快看！快看！小羽，你获奖啦！而且还不止一幅呢！刚才马主任叫我去就是说这事的，你呀，这次可立了大功了。”桌上是昨天的《祁州日报》，其中有一个版面刊登了“新农村新生活”大赛获奖名单，白羽的名字已经被划了出来。获得特等奖的是那副《红红火火》。白羽记得那幅画，背景是一溜新盖的二层小洋楼，院子是新打的水泥地，大半的水泥地面上堆晒着鲜红鲜红的辣椒，女主人笑眯眯地站在一架金黄的玉米前，提起一串绑好的辣椒想要挂到玉米架旁的钉子上去。获得一等奖的是那幅《果子宴》。画里的一家四世同堂，正在为老人祝寿。桌上拥拥挤挤摆着绿的紫的葡萄，毛茸茸的水蜜桃，黄澄澄的香蕉，金灿灿的梨子，红彤彤的苹果，酱紫的柿饼，刚褪去青皮的核桃，新煮的花生……中间还有一个带着“寿比南山”的大蛋糕。
办公室里出了这样的大新闻，正在忙着的几个人呼啦一下就都围了过来。手快的大成一把拽过报纸，夸张地吆喝着：“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小羽这可是零的突破啊！咱办公室可扬眉吐气了一回！”“可不？镇上都好多年没见过什么奖项了，咱小羽可真厉害！一下就得了俩！老张开会可有的嘚瑟了！”“快点，快点，你们别光顾着说话，让我也看看呀！”大家围在小羽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兴奋。虽说在作画上白羽还是有些自信的，虽说上学那会儿各种奖项也没少得，不过被众人当面这么一夸，她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见她微红了脸，不知所措地胡乱摇着手：“不是，不是，我……”“瞧瞧，瞧瞧，咱小羽脸皮薄，都不好意思啦！”张姐搂着她的肩哈哈大笑。“张姐，领导下一步咋安排呢？是不是要正式地颁个奖什么的？”看着小羽的局促样，大成赶紧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张姐身上。白羽感激地看了看大成，没有做声。
“大成听令！后面的事就要交给你了。周三市里在工人文化宫举行颁奖典礼，领导指示由你陪同小羽前去领奖。”张姐对着大成狡猾地眨眨眼，“你可要好好表现，当好护花使者呦。”“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噢不，请张姐放心。”大成一激动，哐得一个敬礼。办公室里其他人笑做一团，白羽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
大成是单位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之一。高高的个子，小而有神的眼睛，虽然理得是小平头，但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帅气。尤其是他的文笔，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常有豆腐块在报纸杂志上出现。这不，才工作三年，就已经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作家了。各种活动参加了不少，各色朋友也交了不少。虽说没在市里工作，但是仰慕他的姑娘可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可他呢？愣是一个也没看上眼。
打从白羽来了以后，大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的轮流值日被他主动包揽。他每天早早上班，把办公室打扫得窗明几净，还换着法地给大家泡茶。白羽的电脑坏了，他跑前跑后帮着修好。张姐说仙人掌可以减少电脑辐射，白羽的桌上就多了盆仙人掌。晚上加班，他总是早早给大家准备好宵夜（不过，买的都是白羽喜欢吃的）。有一次，白羽不知咋的胃疼起来，他不由分说把白羽拉到医院去检查，直到医生说是吃了凉寒的东西，引起胃痉挛，不要紧，以后注意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他才放了心。当然了，大伙儿都看出来这家伙喜欢白羽，对面的玉英嫂子还常常拿这事打趣大成，只有白羽嘴里虽然喊着“大成哥”，但不要大成做这做那，也不要大成送来送去，丝毫不提感情的事。这次领导安排大成陪同白羽去领奖，可算给大成提供了机会，遂了大成的心愿。
午饭后，大成把热好的酸奶悄悄放在白羽桌上。白羽也没多说，转身把酸奶塞给了张姐。大成藏在办公桌的文件背后，有些失望地看着白羽的侧影。高高的鼻梁小巧精致，清汤挂面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上，卡其色的风衣很是素雅。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是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不由使人心动。只不过，这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倔强的心。“唉……”大成叹口气，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报表。“加油，大成。千万别泄气！小羽才来了几天呀，只要用心，肯定能追上。”玉英嫂眨巴着眼睛安慰道。是啊，白羽才来了几个月，只要用心，一定可以的！这么一想，大成又满怀希望在心里酝酿起颁奖典礼的事来。
侯会芳作于2018.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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