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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步行走过那条窄窄的小街中间，一个带草帽的老农在路边站着，身边是一车圆圆的个头不太大的西瓜，一看就是自己种的。我欣喜地走过去，我对瓜农总是怀着莫名的亲切，有点盲目地相信瓜农自己卖的西瓜一定是又沙又甜的，比水果店里大量批发来的西瓜好吃，虽然水果店里的西瓜也是瓜农种的。
“西瓜甜吗？”我又没忍住问了一个明摆着答案的问题。卖瓜的哪个不是自卖自夸，把自己的瓜夸的无瓜可比。
“嗯，好吃。”老农一脸的憨厚，并没有狠狠地自夸。
我又心生好感。纯朴实诚的话语总比小商贩们的花言巧语可信。
“那您给我挑个好的，又沙又甜的。”
他在一车的西瓜中拍了几下，抱出一个来。
这时过来一个骑电动车的带孩子的妇女，嘴里说着：“咱买个西瓜回家吃吧。”把车停下来看着一车西瓜问道：“怎么瓜都不太大，有大的吗？”
老农指指抱出的那个说：“大的就这么大，十来斤吧。”
妇女说：“不太大。”欲走。
我心里着急，想让老农多说几句，把顾客留下，比方说：“虽然瓜不太大，但自己种的瓜好吃，又沙又甜，不信你买个尝尝，嫌小可以买两个呀，吃起来还方便。”
可是老农一句话也没说。
想买西瓜的妇女走了。老农说：“家里人多，想要大的。”
我说：“大的也不一定就好吃，上次我买了半个大西瓜，看着挺好，吃起来硬硬的不好吃。有时候还没这小瓜好吃呢。”
老农又不言语。
称了一下，十一元钱。我提着十来斤的西瓜走呀走呀，走几十米换一下手，换来换去，两只手都想罢工的时候，终于到家了。一进屋，把西瓜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要切开，放冰箱里冰一下再吃。
用刀把瓜切成两半的时候，我心中的美好期望一下子被浇灭。瓜是七八分熟的，粉白色的瓜瓤、白色嫩嫩的瓜子，让我心中充满了失望。切开一块尝尝，不太甜，有点酸味，是个不熟的瓜。
我有点沮丧，明明小区门口水果店就有切开的鲜红瓜瓤的西瓜卖，我偏偏从别处提那么远，提回家一个生的不好吃的瓜。我有点生瓜农的气：一车西瓜，让你给挑个好的，你欺我信任你，偏偏卖给我个生的！一生气，便把两半西瓜装回袋子里，要去找瓜农换一个。
骑上电动车到那条小街，却没有瓜农的影子。我心想：果然心里有鬼，又换地方了。我执着地顺着小街从东头到西头，真的又看到那个装满西瓜的车，旁边站着那个瓜农，没有一个人买瓜。
我骑车到他跟前，说：“让你给挑个好的，你给挑个生的，让人咋吃？”
他有点吃惊的说：“咋会呢？”
我从车筐里掂出切开的西瓜放他面前：“你自己看看。”
他可惜地说：“呀、呀、这么好的瓜咋不能吃呢！”
我哭笑不得，语气缓和下来：“你自己尝尝，不甜还发酸，知道你们种瓜也不容易，但凡好吃一点我也不会给你拿回来。我费那么大劲提回家，再给你送回来，我闲着没事干了？”
他用刀削了一块吃了两口，没吭声，从车上抱下来一个大的，用刀打开个小口让我看，虽然是水瓤，好歹是熟了的。
我说：“这个可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他给我放车筐里，说没事儿。然后用刀切开我退回的瓜，大口大口吃着。
我心里忽然有点后悔、有点可怜他。他种了一季的西瓜，每个西瓜都付出辛劳和汗水，不管哪个西瓜都舍不得白白丢弃。而我们这些不种瓜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珍惜。
回到家里，切开西瓜尝尝，虽然熟了，但不知是浇水太多还是品种的原因，瓜瓤水分太大，不够甜，落口发酸，不能算好瓜。
也许他满车的瓜甚至种了满地的瓜品质都不太好吧。忽然明白了他卖瓜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夸过他的瓜多么多么好吃，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沉默，不去刻意叫卖。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辛苦了一季，收获的并不如他期望的那样，他又能怎么样？
买的那个不太好吃的西瓜，会被我们慢慢吃掉。可是如果有一地不太好吃的西瓜，等着一个不会说谎不会忽悠人的瓜农去卖，又该是多么发愁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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