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奥高速公路从家乡经过,惊醒了三奶奶五十多年的噩梦。迁坟那天,疯疯癫癫的三爷突然跑来跳进墓穴,抓起三奶奶被子弹打碎的头骨,嘴里喊着经年不变的絮叨:“花,花,一朵女人风铁梨花……”
太奥高速九峰山路段
“花,花,一朵女人的铁梨花——”三爷疯跑着、呼喊着,岁月“刺啦”一声就老了。那时候三奶奶才十八岁,是个刚过门不久的新媳妇。三奶奶模样儿俊,高挑个儿瓜子脸,樱桃小口丹凤儿眼,杨柳细腰胸丰满,细皮嫩肉扎人眼。三爷兄弟多,三奶奶过门百天就分开了家。三奶奶手气好,分家抓阄时抓到了那块一脚下去就能踩出油水的肥汤地。小两口万分高兴中施足底肥,三犁九耙,深耕细作,安上了小麦。冬去春来,麦苗肥嘟嘟的长势喜人。小两口的一泡尿、一泡屎都不忍心抛洒,憋着忍着也要撒到拉到自家的麦田里。春去夏至,麦子黄稍的时候,上面忽然来了精神,分到各家各户的土地、耕牛、农具一律要入社。小两口横竖想不通却也无奈,看着夏风中摇曳着肥硕脑袋的麦子泪往心里流。三奶奶说:“土地入社可中,眼看要吃到嘴边的这季麦子入社可不中!”于是,小两口就把藏起来的一把镰刀拿出来偷偷地磨砺,磨得风快风快。三奶奶拽掉一根长发,吹口气把头发吹到镰刀的利刃上,头发就无声地断了。农忙五月天的一个月夜里,三奶奶拿起镰刀偷偷来到曾经流汗、撒尿、屙屎的麦田里,忍着狂热的心跳挥镰收割。社长悄悄跟来阻止割麦,三奶奶死活不听劝告,理直气壮地收割着麦子。社长走进麦田拦阻,二人在撕拽中锋利的镰刀划破了社长的脖颈,鲜血飞溅……
三奶奶被抓了,三奶奶成了闹社反革命分子,虽然杀人未遂,但性质极其恶劣,经过公审游街后,押回原籍执行死刑。一声枪响,子弹呼啸着钻进三奶奶的头颅,一时她的长发乍起,柔韧的一头青丝何以在这一刹那直愣愣如钢丝般竖立起来,接着又潇洒地飘落下来,势若飞瀑,血雨飞溅,脑袋开花,白的脑浆红的的血浆怦然四溢,在白化化的日光下跳跃着,炸开了一朵无法形容的人间奇花。三爷突然喊叫:“花,花,一朵女人的铁梨花——”手舞足蹈地跑走了……
岁月疯长中三爷且喊且舞,不觉已入老境。现在,三爷抱着从噩梦中醒来的三奶奶,依旧跑着喊着:“花,花,一朵女人的铁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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