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与“作孽”
说到作业,总不免想起晚清时期盛宣怀创办的南洋公学。当时的《蒙学课本》有这么一课:“某儿出游,见雏鸡独行,狸猝至,欲攫之,雏警叫,母鸡闻声驰至,以喙琢狸,狸乃去。旁有老者,告儿曰:‘鸡之护其雏者,犹母之护其子。’”而留的作业是:1.雏鸡因何遇险?2.母护其子,子当何如?这就是课文,这就是作业。两者形影相随,水乳交融。最值得称道的,我以为不是别的,乃是《蒙学课本》编纂者的初衷:摈弃任何意识形态的渗透,单从孩子的心理特点出发,激发孩子浓浓的兴趣;同时,毫无立竿见影的功利思想,注重的是一个“育”字,即培育、孕育、哺育、养育等,这是一个过程,生命展开的过程。在这个充满人文情怀的过程中,题目中所蕴含的生存技能和发散思维,倒像是意外所得,从而成为附产品了。与此相反,今日的教育有教无育,将技术主义的作派推到顶峰,而作业,就只能是作孽了。先看题海作业。为什么要用所谓的“题海战术”?“唯手熟耳”。有个数学高材生对我讲,考卷长,题量大,得“熟”,几天不做手生。得不停地做,发疯地做,作出“惯性”来,才能在考试中立于不败之地。本人就是理工科出身,对此当然亦有体会。问题是,作为“过来人”,有一点我非常惊讶以至想喊出声来:作为当年的数学高材生,我现在除了勾股定律,其余的大都不记得了。所以者何?我想出两点原由,在此推荐给诸位,算作参考:第一,当时的数学教学中没有人文精神,比方说,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懂几何者免进”的毕达哥拉斯,没有听说过死于罗马士兵刀下却喊出遗言“不要损坏我的图”的阿基米德,更没有听说过用一个方程式向瑞典女王求爱的笛卡尔。至于爱因斯坦所谓的“数学是逻辑思维的诗歌”,以及“大自然是建立在数学美的基础上”的哲思,更是闻所未闻。一言以蔽之,没有从心灵深处真正地爱上数学。第二,灌输式教学完全抺煞了“学而时习之”和“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主动过程,所有的知识都是教来的,不是学来的,时间一久,当然就是水过鱼背,不留痕迹了。悲夫!这个孩子显然还将步我的后尘。再看惩罚作业。用作业处罚人,亏我们的老师想得出来!美国名师雷夫也同意适度的处罚,但他的处罚是这样的:你不想做化学实验,那好,下次做实验时你就在一边站着,直到你真正想做为止。这样做,既保护了学术的尊严,又保护了学生的尊严。而我们用作业处罚人,显然是向学生昭示:学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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