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近期末,苦瓜老师说,他在答卷上看出了晓言的不自信。
“你在题目上看到什么,它便与你的答案会有一定的关联。不需要顾虑得太多。否则,反而会拖自己的后腿……”
“可自信的前提……是对事物有把握。”晓言思索着说。她不想再一味地沉默,点头。
苦瓜老师紧皱眉头,他摇头。
“要果断,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才是我所说的个性。”
“可没有把握作为前提的自信,很容易变为盲目……”
“盲目的自信好过不自信。”老师说。
跟奕琳早前对她说的一样――
“错误的主见,好过没有主见。”
多么心酸的箴言。很多人就是从前半句的挫击下走过来的,晓言也是其中一员。现在,他们希望她再倒回去。
在作文上,晓言也越来越跟不上苦瓜老师的思点。她把连夜重写的作文,交到办公室。老师照常直率地,重叹一口气,却不想刺激到了眼前的有心人。她再难压抑茫溃已久的心情,低下眼,不言一语便转身奔离。
还是没能藏住泛红的眼眶,她在地理老师的怀里,嚎出最颤抖的无力……
这一年,真是成长地越发脆弱啊。哭泣的次数也愈渐加多。她想,就原谅自己一次吧,只许高三这一年……
我们多数都是学民。不是学霸,不是学渣。
没有光环被别人羡慕,也没有理由放任自己堕落。我们只得仰望着前十名的人,被老师家长监督催励并付予期望着,埋头苦苦追逐,不能后堕,前路亦遥。
我们是最大众的一个群体,亦是株,最平凡的小草。
2.
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消停下来。煦灿的冬阳,犹如南方佳人一般,再次徐徐回耀。但空气中刺骨的寒风,依旧肆嚣地冰天冻地。
凛冽的冬风里,世界是一副几近静止的框画,清冽底色的繁灯点缀。晓言望向那窗台外的天空,有一颗安静而明亮,威严点烁的启明星。
2011年1月21日
似乎要等到深夜再深一点,晚空再沉一点。
等到,全世界的灯只剩几盏悄悄地亮着。
等到,全世界的气息都安静地沉淀下来。
那发光的小星星,才会显得格外格外的明亮。
那美丽的白云朵,才会显得格外格外的磅礴。
我们,住在这地球上繁华众生。
却永远地会仰慕,好奇,向往,
大气层以外的神秘,
那些我们无法拥有的东西。
这一天,这一夜,人们争吵的依旧争吵,甜蜜的依旧甜蜜,相敬的依旧相敬。我们,一如往常。
珍贵的,不舍的东西离开了视线,但它是依然存在的。所以,星星依然存在着,牵念的人依然存在着,大家都依然生活着。在心中,也一样。
尽管我离开了,去忙了,或去睡觉了。
2011年3月14日
今天奕琳说,如果没有后路的话,那就努力地,不断地,往前走就是了。
3.
一位父亲。一个女儿。
父亲把女儿喊出房间,让她独自一人,把犹如千斤重的树盆栽,搬到电梯口旁。晓言弯下身,双手搭在陶盆两边使劲用力。以一个小姑娘的力量,显然是抬不动的。
晓言回头扫视父亲,他正魔怔了似的,冷眼站立在旁,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女孩内心真是费解,眼前这个父亲,这个大家庭,是越来越让她想不透了。
她也不会服软认输。就犟着脾气,吃力地对大盆栽又拉,又扯,半推半挪直运到电梯旁。起身的那会儿,晓言的双肩,双手,已经累得没有知觉。她连一个白眼,都不屑给身后的父亲。转身,就回了房。
父女的明暗冷战,早已打响很久。
母亲与大姑,都支持女孩选择传媒舞蹈的未来,唯独父亲执持异议,“不听话,还想花我那么多钱。想都别想!”
付出一定要计算回报的男人。晓言之所以不喜近男子,大概多数是因此。除此,还有危险淫色的不安。
阴暗的浴室里,她看着自己被人扔在桶里的毛巾,用不知干净与否的水浸泡着。
她问母亲,她们都说没有碰过。那就只剩下家里的两个男人了。无论是父亲还是晓俊,都不是能让她放心的人。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莫名被泡在水里的毛巾。良久无言。她想,到底有什么理由,别人会把她的私人用品泡在水桶里?还不能被告知一声。
母亲说,捡起来洗洗就没关系了。
它一定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晓言不能再想,无论如何它都不再干净了。
晓言依然是平日里的躁郁,只是到了一个点限便要终于爆发,连同看见马桶坐便,时常溅留下的点点,恶心与愤懑并起。她一把提起水桶,把里面的毛巾直直倒在垃圾桶里。
不管旁边惊愕的母亲,她就这样发了脾气……
晓言想,如果哪天,她能鼓起勇气告诉母亲,自己内心有多厌恶这个家,厌恶自己,厌恶这世上几乎所有的男人。母亲会不会理解她?不会的。母亲会怎么看她?这个世界,又会怎么想她?
4.
我们的生命,就如同千万衣架中的一只。
那轻又细的衣架啊,何其弱小,摇荡在晚风之中。
小小的衣架,单薄的衣架,却承载起了白色衬衫。
衣架牵着衬衫,使出浑身的劲,装出稳当的气场,竭力掩饰住那些颤颤巍巍的疲惫,与迷茫的不确定,缓缓上升,与屋顶的横杆交接。
“一,”碰到了,“二,”接口相对,“三,”交接完成,“四。”晾衣杆脱离衣架。
衣杆脱离衣架这一步骤尤为关键,需要稳稳当当地脱落,似有牵绊不舍而又稍加力度才能够的脱落,那似乎才能标志着弱小的衣架,承载着白色的衬衫,在屋顶的横杆上边,在呼啸狂欢的夜风之中,能够稳稳地定格,归宿。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的。很多事情的开头,是可以精心准备好的。可它的发展总不是完全由我们一手掌控,它的过程,高潮,或是结局,可能总会出现一些,让我们觉得不安,不顺的小疙瘩。
例如像现在这样,我并未能顺顺利利地,完全有感觉地将晾衣杆脱落于衣架。这使得我心里没底。好像那可怜的衣架,只是被我随便挂在了上边一样,它并没有安全归宿,它在被风吹荡着。它脆弱地随风飘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它在害怕着。
我的心里也没底,我不愿让它这么迷茫地任大风摆布。有谁会喜欢毫无凭借地被风吹荡、被雨拍打的状态?!
于是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收回来。重新整理一下被风吹褶吹歪的衣服,掂量一下,承载着白色衬衫的衣架,似乎那就是我的一生。手心里熟悉的重量装有着过去的记忆,现在的挣扎,和未来的可恶的不确定。当我确定它还ok时,便重新上升,再来一次,“一,二,三,四”。
感觉不行,再来一次。
还是不行呢……
有些累,有些颓唐,有点恨自己。
怎么活得这么累?
可总还是得要把衣架,稳当地升上去啊……
深深呼吸,再来一次吧。
“一,二,三,四。”
这一次很成功。总算是稳妥归宿了,它再不用,害怕掉落了。
晚风依旧吹动着衣架,力度没有因为衣架的坚定,而减弱。
但衣架承载着衣服,在我眼里已是有几分坦荡有几分坚毅的士兵了。
渐渐不禁酸了鼻子,红了眼眶,心里明白:世间哪有所谓真正的“稳稳当当”,恐只不过是,心中对“归宿”永不熄灭的期望罢了。这次失望了,很失望,但下次又再会习惯地去期望……
然而真正伴随我们的,却是一次次失望后,一次次强撑着站起来,再来过的不断变强大的坚毅。只有变得坚强了,才会在风雨飘零中感受到心底里的几分勇气与无惧。到那时候,“稳稳当当”,或许于我们来说,早已是那么无知的曾经了。
就这样,我望着在晚风中飘摆的衣架,偶尔也会觉得黑夜里的风,也有那么一阵一阵的温和。除了挫折,它还会送你糖果。
衣架虽然一直未能安稳,但它也从没停止过成长,强大。生命就像这样,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下去啊。我们,应该知足了……
2011年5月23日
记得我写过一张字条给妈妈,
“其实我有很多精神病。”
妈妈没有回应我,似乎是不以为然了。
事实上,她们都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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