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行这下变成了三人行。
跟着文昭还要热情的帮杜时申分担他那大筐小框的书籍。
爷满心委屈,但爷无处诉说。
据小爷我的观察,这杜时申沉默寡言,成天沉着张脸,是个十足的闷葫芦。
无趣,着实无趣。
腊月二十一,下了场鹅毛大雪。
路上积雪深三尺。
委实没办法,于客栈逗留一日。
这边早饭后,那书呆子又抱起他那宝贝书躲在屋里啃了起来。
“长业兄,文昭让我来问你可要同去街上凑凑热闹?”
我推开他的房门,打了个喷嚏,我去,温差实在太大。
我瞅了瞅屋内,只见床边和桌边各置着个大火炉, 火苗熊熊燃烧着,却看不到他的人。
“谢谢二位的好意,只是长业身子骨弱,受不得寒风,还是二位去吧。”
桌子上那堆积如山的书籍后面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有些黑线…
杜时申啊杜时申,你这般刻苦,不若考个榜眼,都对不住小爷我为你背来背去的这些书啊。
得知杜时申不愿去,文昭耸耸肩,披上压风,拖着我往门外去。
这路上的积雪可真够厚的呀…
我和文昭都裹着张貂,还是冻得哆嗦个不停。
街上基本没啥人,空荡的紧啊。
我俩顺着大道走,总算找到一家酒楼。
一进门,好家伙,原来人都窝在这里呢。
那台上说书的,吐沫横飞,滔滔不绝,说得正起劲呢!
“那草头小生还真信了算命的话,心想我丫家里有钱呐,没准还真能买个新科前三名,回家拉了匹马,跨上就屁颠屁颠上京去了……”
小爷我侧耳一听,没听过这说辞,便也来了兴趣。
和文昭靠人多的地方挤去,我俩惬意的窝到了暖炉旁。
这先生还真能编扯…
小爷我坐在台下听得不亦乐乎。
那说书口中的故事倒也应了爷的时下,都是上京赶考得命际啊。
爷不禁听得越发全神贯注了。
“学子监里的几位官员都纳闷这位新状元来了一年还没动过笔呢,倒底得是什么才气,如此压沉不露,几番怂恿要向草头要一帖对子,那草头一看不会写啊,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啊,眼看就要露马脚…”那说书的一屏气,环顾台下一圈,挤挤眼拉长调道:
“欲知后事如何…嘻嘻…各位请听下回分解。”
你奶奶个腿!
爷正听得起兴呢,刚来感觉,你给爷一句下回分解…
郁闷…
爷一偏头,看到文昭正在和一男人交头接耳,兴奋得很!
只见他接过男人怀里的一本册子,眼睛亮了下。
搞什么,也不听书?
爷凑头上去。
文昭也是大方,扭头对我道:
“勃清,喜欢这个吗?”
我低头瞅清他手里拿的封面。
直觉瞳孔放大,老脸通红,诚恳道:
“嗯,嘿嘿…喜欢。”
那是本秘戏册。
“那这本呢?”他又从册子下抽出一附本来。
我一看是≪赏花宝鉴≫。
更不得了了。
是本男男。
“咳咳…嗯。”
文昭嫩白夹红的脸上面露喜色,又似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吐了出来:“你能不能…帮我先把这两本的钱垫上,出门太急,忘带钱了。”
“好说,好说。”
我递给文昭一个意会的眼神:
帮你是可以,但册子要借我瞅瞅。
文昭仰仰胸脯回我:
一定,一定。
给过那倒书的小子二两银子,文昭把书揣在了内衫里。
毕竟大白天的这种东西赤裸裸出现在众人视线总不免有伤风化。
刚刚听书的郁闷散去,小爷此刻的心情是明朗的,直觉与文昭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快到晌午时,我俩离开了酒楼,往旅舍回去。
抖落身上的雪,我哆嗦着往二楼跑去。
推开杜时申的房门,这才有了丝身体还是自己的的感觉。
“还好你没出去,我都快被冻成冰棍了。”
我搓着手,自然的走到他的床边坐下烤起火来。
他没有答话,晃动着笔杆子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我没趣儿,暖回了身子便晃出了他的房间。
心情激动,我动作猥琐的推开文昭的屋门。
“勃清?咋的,不去暖身子了?”文昭靠在床边手里翻着什么东西。
嘿嘿…也不等等小爷我。
我走上前,趁其不被,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册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什么?”文昭揶着笑。
“说好一起欣赏的,你竟一个人吃独食!”我一如抓到他把柄般得意,一低头:
啊嘞~
掉坑里了。
“勃清也爱看≪战国策≫?”
“不爱,不爱。你看,你接着看…”我把书推还给他,尴尬一笑。
其实爷更喜欢看战花策。
“我不打扰你看书了,我这就出去。”我难得识趣的要走,他却在身后道:“看这些长篇大论也看得有些累了,不如我们换点有趣的看看?”
“嗯呐。”我屁颠凑到他跟前。
真兄弟啊!
文昭从枕侧内抽出一本册子。
我俩秉承着学者的认真态度,研究着…
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我感慨!
你快看,这个更了不得!
我顺着文昭手指看去,那赤身的俩人果然了不得!
没翻几页,我已是浑身发热,脑胀昏沉了。
“勃清,我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我也是啊。”
“怎么办?”
“要不你我到楼下雪堆里躺会儿冷静冷静?”
“……”
“你俩在看什么呢?”突然上方一阴影照下,冷清的声音直把我俩欲火逼退了大半。
我一抬头,发现杜时申那面色变化竟是异常精彩,先是白转红,继而红转紫,紫转青,最后一片黑幕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是文昭反应敏捷,一把合上册子塞入袖中,起身神色已是恢复常态:“长业,有事吗?”
“咳咳,我算了下时间也该是吃午饭了,看来时间早了点啊。”
文昭讪讪一笑:“不早,不早,恰恰好,我们这边也是刚结束呢!”
我听他一句话直激起千重黑线。
文昭好脸皮,比小爷我的实在厚了太多!
吃饭时,我和杜时申都是尴尬万分,只有文昭一如局外人般没心没肺的乐呵着该吃吃该喝喝。
我能感受到杜时申那不时穿梭在我和文昭身上的异样视线。
不怪他,谁让我俩作死刚刚翻的是那本≪赏花宝鉴≫呢!
这下真是活该被误会了。
“咳咳,我去后院看看我的驴。”我放下筷子想脱身。
“看它作甚?”文昭好笑。
“天太冷,我怕它受不住,翘巴了我就要自己走到京城了。”
“怕什么,它翘巴了我与你共乘一匹!”文昭作态豪爽。
“还是不用了,我太胖,再把你的马压坏了…”
“呵呵…勃清还真爱说笑…”文昭拿起酒碗又是一干而尽。
看他已是有脑袋重身子轻的趋势,我跟杜时申打一声招呼便往后院去了。
事实证明,爷的驴确实比较金贵,比爷这主人都金贵。
它躺在驴圈一副半死不活的颓废。
爷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骑物啊…
心累…
从店家那二手买来一破床被给爷的驴铺上。
又折腾半天给它弄出了一个挡风帘子,爷怎么越发感到爷才是受命的主啊…
一圈下来爷的十根手指都冻成了萝卜,身子倒是暖和了起来。
我往楼上去正巧碰到杜时申从房里出来。
“文昭呢?”
“他喝得微醉歇息去了。”
爷心下汗颜,爷就问这一句寻常话,杜时申你不用拿那种眼神看爷吧?
我和文昭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俩真的是清白的!
我把眼神传给他,杜时申却只是疑惑的蹙眉。
这叫什么事啊!!
爷再懒得费事,往房门去。
杜时申却突然扯住了我的袖子。
诶,诶…他扯住了爷的袖子唉…
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勃清,我与你之前可是有见过?”他往我身边靠了靠。
“我与长业兄是同乡,没准见过吧。”我满不应心的答着。
他的表情颇有奇妙,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爷的心里被他的沉默弄得有些别扭,越发搞不懂这都什么事啊!
晚上下来吃饭时,我和杜时申依旧很是尴尬。
酒醒的文昭拿他那精明的眼神在我俩身上移来移去,半探究道:“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了?”杜时申反问。
“你俩怎么了?”
“我俩怎么了?”我反问。
“诶,你俩这是给我玩吐了吃啊?”文昭炸毛。
“我是说这气氛,气氛不太对啊…”文昭托着下巴,一副打量。
“你想太多了。”我无奈。
吃过饭,我仨正要上楼各自回房。
“瞅三位小爷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打扮,可是要上京赶考啊?”靠楼梯坐着的老头突然冲我仨笑道。
虽没有招牌,却依旧一副神棍的架势。
“是呀?可有什么不妥吗?”文昭笑着凑上前去。
我黑线,这位爷得是有多喜欢凑热闹啊!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三位中一位想中也难…”
那神棍卖着关子。
文昭果然很给面子的一脸愁容道“我们兄弟三人一如亲手足,说好要同出入的,先生,那一人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也…”
那神棍拉长调,我无语,是否这天下神棍都就这一句说辞。
“不可泄漏啊…”文昭一副落寞失望“有劳先生提点,兄弟们,走吧,先生都说不可泄露了。”
“……”
先生黑线。
我咋舌,文昭你也太坏了吧…
神棍先生都愣然傻掉了…
哈哈……
我仨抬脚欲走,那神棍又似挣扎般道了句:“官家有二郎,务业在南方,怀龙还望凤……”
最后一句听不清了。
不过这三句已是惊得我一身冷汗。
拔腿跑到他桌前:“先生,可有改运之法?”
“勃清,你突然是怎么了?”杜时申小声嘀咕。
“嘘!这神棍…哦不…这先生算得太准了。”我凑到他耳边“我老娘天天都盼生个闺女,恨不能把我哥俩塞回肚子里再造一回。”
“那你家是作官的吗,你老爹不是土财主吗?”文昭不以为然撇嘴嗤笑。
“你有所不知,我太爷爷以前可是做过三年县尉的。”
“县味?”文昭扑哧真的笑出声来。
杜时申也是一脸眉头紧锁。
“勃清,你可理清了,这可是隔三代的“官家”啊!”文昭坏笑。
可小爷此刻可是想不了那么多了。
还是前途重要啊。
文昭和杜时申时不时在旁边插科打诨。
我瞅着先生越来越不耐的脸赔笑道:“先生,你别听他们的,可有什么改运之法,银子我有。”
最后,我以五两银子从那先生处换来一张纸符。
他俩都聚到了我的屋里。
“勃清,你这前途可够便宜的啊!改天要不我也找那算命的算算,买个大官做做。”文昭还在笑我。
“孔子都云‘敬鬼神而远之。’勃清,你竟相信这番谬论。”杜时申也一副难以理解。
“敬而远之不影响偶尔信信嘛,这种事,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呐…趁先生还没走,你们要不要也下楼算算?我感觉还是挺灵的。”
“别别别…我们…还是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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