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女儿发起倔来仿佛力大无穷，愤怒地连连打挺，我坐在小板凳上几乎抱不住她，晚上刚给她洗过的头发四散飞舞，哭闹中夹杂着激动至极的控诉，炸响的鞭炮一样惊天动地。
她越闹，哥哥越高兴，拿手机拍她哭的糗样，大家都嬉笑着看她的笑话。我肩膀酸软，像抱了一条刚捞上岸的大青鱼，忍了一后脖子的汗，拿了纸巾，一边擦她潮红的小脸，一边试图安抚她。
哥哥的手机中传出跟她附和的二重哭，她的愤怒更拔高了一个层次，“删掉！删掉！”她弹起来要去抢手机。我按住她，好歹用做母亲的威严让哥哥把手机拿过来，让她亲眼看着删掉了黑历史，费了许多功夫，把她哄进了房间。
我在房间里问她为什么哭？
她说：因为哥哥先帮你找到了梳子。
我说找到了梳子怎么呢？
她说他找到了，我没有找到，我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奶奶要赔我一个面包。
我对她这个逻辑感到力不从心。于是小心提议听个睡前故事睡觉吧？女儿说不，我还是用听故事的时间来画幅画吧。
我说好吧，但是我很困了，我得先躺着去。
房间里只开了小台灯，她自己拿了画笔，趴在窗台上，黑灯瞎火地画。不一会儿，双手举着她的作品过来给我看。
她画了三个火柴人，画了三朵比人还大的花，花上面是一朵大云，和一只比人还大的蝴蝶。
我说这花很漂亮哦，还有三个人呀！
她撅着嘴说：你还没有看懂呀？
我汗颜，说这不是三个人吗？
哼！她说：哎呀，你就是没看懂。
我想起小王子里小男孩画的大蛇，和它肚子里的大象。
唉！还是我来给你解说一下吧！女儿说。
“这幅画代表我想说的话。这是哥哥。这是你。我们一起去花森林玩，这是一个大云朵，它很大很大，能把三朵花都遮住。快要下雨了，然后你拉着哥哥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后面。”
我:“……”
她接着说:“你知道花中间为什么这个点点吗？”
“我不知道，你来说说吧。”
“因为……它们都想过来保护我，让雨不要淋到我。”
我被她的伤感和恐惧搞得心酸软成一团，把她刚刚不顾一切昏天黑地胡闹的霸蛮统统原谅了个干净。
“我还是觉得哥哥先找到你的梳子不好。”她严肃而遗憾地说。
“可是，我并没有说找到梳子就能怎么样呀！”
“就是不好。”她坚持道。
“你放心，出去玩的话，妈妈不会留下你的，一定会拉着你们两个一起走的。刚刚妈妈不是也在抱着你吗？”
她爬上床，脑袋拱到我手臂下面，有几根头发毛茸茸地拂着我的下颌。
我们都很害怕，越在乎就越害怕。
希望她脚上的伤快快好起来。全是水泡，又硬有肿，又痒又疼，让我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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