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关山

文/阮喜军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这是我最早在文字中看到的“关山”二字。当时以为这个关山就是我们的这个镇子，后来才知道木兰跨越的关山其实是陇山，它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山。而我的家乡关山它没有山，有的只是那一方天地。

初进关山

走进关山古镇，不期而遇的大多是老人，这亦是今日中国乡村的“典型风景”，他们悠悠然地生活在建立了千百年的古老家园里，坚守着简单生活的奥义，前路如何抵达，来路错过了什么，镇上什么最好吃，手中的活计如何精彩纷呈，三言两语的闲聊，就道出了关山厚重文化的线索。这种直达灵魂的述说，非对故土的热爱不能做到。

农村老人

古城，是关山曾经的辉煌。

在关山老区，街道略显狭窄，各家各户紧密相连，斑驳的老墙上常被绿色的垂吊花草布满，或是写着各种斑驳的文字，充满了时光感。

关山古城墙遗址

我想走到那些耋耄老人口述中的关山古城去，看一看伟岸的城门，走一走那“九里三”的城墙，我想登上城楼从城垛口眺望。然而，关山，它的历史与古城同眠于时间之海。我仅看到了一处残留的夯土城墙，孤零零站立着。它像一位老人艰难地撑到了现在，它像一个庞大的肉身，被蚕食得仅剩一口。很久以前看过一本《关山镇志》据上面记载：关山古城四面各有一个城门，四个城门上方的青石门楣刻着，西门“嵯峨拱翠”，东门“洛水环清”，北门“山屏斗耀”，南门“渭北长城”。石刻的文字苍劲有力，清晰可见。四面门额不仅点明了关山古城的地理位置和雄伟险要，更重要的是传达了关山人的视野和格局。

然而时过境迁，当繁华落尽，一切重归平静时关山人没有自怨自艾。在新时代的面前，依然阔步从容。他们，要么出去闯荡，要么在这片土地上挥斥方遒，年轻人的城市品性和老人固有的传统习惯和谐相融，一排排新盖的房屋虽然与过去不同，但门楼上贴的依然是“天道酬勤”。关山人安然接纳自己渭北平原的属性，甚至带着些许的自豪。或许，在他们眼中，脚踏故土才是最踏实的生长方式。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这首耳熟能详的歌谣描写的就是关山刀客。

关中刀客

直到今天，与关山刀客有关的江湖逸事还在口口相传。虽说难以再现其侠义柔情，但关山刀客依然是人们心中的英雄。他们除暴安良，肝胆护镖，是彪悍、勇猛、仗义的典型代表，既符合关中人的性格，又带着商业发展的特殊印记，是关山不可分割且值得骄傲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关山，最能勾起你舌尖上记忆的是甜瓜，是相栆。甜瓜，传递着关山的殷殷之情，它带着激情喜欢你。相枣，讲述着关山的千古流传，它带着传说去爱你。

如果你有一个关山的朋友，如果你和关山结了亲，当每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当蔷薇悄悄爬上墙的时候，你就会收到关山人来自春天的问候，这种问候是珍贵的、甜蜜的，它表面是不经意的，是青涩的，却带着泥土的芬芳，沁入心脾。来自春天的甜瓜，是关山人浓浓的情谊，也是关山人憋在心里、呵护了一冬的表达。

如果你在暮春之际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那么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因为那是他们爱你的最直接表现。

相对于甜瓜的表达，相栆更加的成熟稳重，更加韵味无穷。相栆，它有历史，有经历，有沧桑。它要经历春雷的催生，暴雨的洗刷，更要经历烈日的炙烤。而且，它必须生长在石川河的旁边，吮吸石川河之水。因为在石川河里，温柔和刚强磨合了千年才使石子棱角磨平变得圆滑，河水有了丰富的内涵。是石川河之水让相栆有了品相，有了品味。它的每一片叶子和每一颗果实都是夏雨、秋露、河水凝聚成的，所以它才清明秀丽，有着光鲜的秉性。

相栆是石川河的青春写照。凡是石川河流过的地方，都有它的影子。相栆的传说很多，大都与皇室贵胄有关。无论相栆的传说有多少，你都不要去较真、去追究。传说让它有了气质，有了底蕴。何必锱铢必较，何必在乎那些前尘往事。你在乎的是秋月朗照之时，在你面前当下的鲜活。它入口不像脆枣水汪汪的甘冽，它甜中带着淡淡的香酸，醇厚而持久，一直甜在心底。更可贵的是，它会一直陪你到冬季、到来年、到面容起皱。这时候，你品一口，它会暖在你的血液里。如果你在秋冬收到了这样一份问候，你也一定要记住：那是他们真的爱着你！

每当我走进石川河之滨的古相枣林，我就得到了自然给予我最重要的礼物——平静的情绪，心灵的修养和净化。

在关山人的眼里，土地并非只是衣食之源，更是思想和生命的诉说对象。当他们的精神需要舒展时，他们希望有人倾听他们的声音。而秦腔就成为他们表达想法和激情的方式。

秦腔，它土生土长，却生生不息。对当地人来讲，听秦腔、唱秦腔或许并不是为了培养什么戏剧的才能，而是一种习惯。因为它能吼出每一个人的惆怅，每一个人的激情，如烈火般在这渭北平原、关中大地熊熊燃烧、绵延不绝。正是这样一种习惯，让人相信关中人的根永远不会散落！

一座城镇之于历史，若是带有命名上的归属感，就无法被忽视和遗忘，如果再与你的生活细节相关，便更加拥有人间烟火的亲近力量，即使经历沧海桑田的变迁，再被提起时也依然有血有肉，寻得到最初的鲜活味道。

一个城市吸引人的不仅仅是城镇的风光，还有温馨的人情。而今天，当你走进关山的田间地头、街道店铺，你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情。即使不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只要在这里呆一呆，你就会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深情，即使是离开了这片土地的关山人，他也会对这片土地惺惺相惜。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