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这年的八月十五不一般,月亮是一个浑浑的大圆盘。大伙儿都聚在探花府里面,几坛子老酒早已喝干,尽兴得天旋地转。而锿和几个亲密的人在锿的卧房里面,说话谈心聊天。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锿说,笑笑,披着红盖头,却露出脸容的端晴分外美丽。
“好事多磨吧!”端晴说,笑笑,低下头去,胭脂盖不住脸蛋上的绯红。
“我看着你俩都够了。”明秀说,温柔地摸摸了端晴的红盖头,继续说:“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
“在这里面,我哥不在,真是一件别扭的事情。”能能说:“可怎么规劝,他就是不来,丢不起这个人似的。”
“行啦,你哥比你大六岁,还是个光棍,他怎么好意思来。”锿说:“没有想到能在王宫里待这么久,而且真的是……好事多磨!”
“你叔什么时候才进来?”明秀问锿,眼神亮亮的。
“他是不可能进来的,好多人等着闹洞房呢,我叔在外面,防止意外的发生。”锿说:“真是苦了他了,手无缚鸡之力,还帮了我好多次。”
“没事的,反正你我好就行。”端晴说:“这一刻,恐怕是我最自私的一刻。”
“不行,国王你不可能进去!”是元胜的声音,然后门外闹了一阵,叽叽咋咋的,好一会儿才平静了。
“连国王都想进来。”明秀说:“我真是走运。”
“不知道我俩在这里做电灯泡,会不会影响你俩?”能能说,越来越聪明了,都懂世故人情了,以前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大哥还有个哥哥。
“是呀,要不,我俩,出去?”明秀也问,脚没有动,只是回头看着门口。
木门关着的,但外面的声音颇吵,而且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什么样的怪吼声都有,还有碰杯仿佛要把杯子碰碎的声音,杂七杂八杂乱无章。
“我是叫你俩来的,我没有说话,你俩不许走。”端晴说,话是对明秀和能能说的,却看着锿。
“这样不太合适吧,姐!”明秀说,又看了一眼门口。
“壮壮胆!”端晴冷静地说。
三个人轰然大笑。
“端晴,没见过你这么傻。”锿说,眼睛都笑眯了。
“我再傻,我也听得到别人的心跳,随时随地,你对我有一点虚情假意,我一听就明白,以后不许欺负我,知道吗??”端晴说,用手指戳戳锿的脑袋。
“我可从来不会欺负人,连今天洞房之夜都是听你的安排。”锿说,傻傻笑笑,又说:“我们以后要几个孩子?”
“我都还不是大人,你现在跟我说以后要几个孩子,真是没羞没臊。”端晴说,脸一阵一阵红。
“姐,要不我们出去吧!”
“是啊!”
话还没有说完,能能和明秀站起来准备走。端晴大惊失色,慌忙站起来,一手拉一个,不准明秀和能能逃跑。
“床在那里!”明秀头也不回,指了指锿新换的双人床。
“我都不敢看了,哥,今天到底是谁结婚啊,我可不想做电灯泡,心不甘情不愿。”能能说,头也不回,往前走,可端晴死命拽着不放。
“你们两个滚——!”锿吼了:“疯子!”
能能和明秀立马往前冲,可端晴的手仿佛有推土机般的力量,锿的下盘都没有她的手稳,“不许走!不许走!他们以后肯定笑话我来着。”
端晴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大哥,你帮帮忙,成不成?”能能没法了,端晴的身体瞬间成了武林高手,两个凡人是对付不了的。
“我坐到床边去吧。”锿说,果真坐了过去。
“你下流,锿,不准他俩走,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不准走!”端晴死命拽着,往回拖,还真的拖动了。
“要不,你俩再坐会儿吧。”锿说,坐在床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大哥,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儿啊?”能能说,哭了,“我手腕疼,大嫂,我手腕疼,能不能别这么用劲。”
“你答应不走,就行。”端晴说,自信一笑,手没松,也没往后拖。
“好吧,姐,我们就在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一小会儿。”明秀说,不往前用力了,端晴自然把手松了,然后明秀回到桌旁坐下。
能能想了一会儿,也跟着明秀坐了。
端晴也在桌旁坐下。
“姐,去那边。”明秀指着床,命令般的语气。
“不要!!”端晴嘴一嘟,说。
“早晚的事儿,大嫂!”能能说,油腔滑调的。
“闭嘴,谁允许你叫我大嫂的,虽然摆了宴,但我可没准,管好你的嘴巴,能能,我老公可是国书馆馆长,小心我叫他收拾你。”端晴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哟,哟,不得了,大不了我马上走人就是了。”能能说,屁股还没动,端晴一慌,又抓住能能的手腕,能能说:“干嘛啊,大嫂,我开玩笑的。”
“行啦,别贫嘴啦,能能,得学会照顾人,端晴永远都是你大嫂。”锿说,上级接见下级的架势。
“哟,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能说:“要不,我们离开吧,明秀?”
“好啊,”明秀点点头:“我正好有事。”
“能有什么事啊,月圆之夜,能有什么事!!”端晴快哭了,见这样的话不好使,又说:“今天我最大,谁也不能轻易离开谁。”
“我真的有事,姐,不骗你,真的有事。”明秀冲能能摆摆手,意思是叫他出门,整得能能莫名其妙,但能能还是走了过去。
“能有什么事儿啊!”端晴急得乱捶自己的腿,浑身都在抖。
“不骗你,真的有事,新婚快乐。”说完,明秀一口气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整个房间黑暗一片,外面灯火通明,门上床上纸被月光照得更白了。
里面安安静静。
明秀和能能轻声关上了门,在门外轻声又说了一遍新婚快乐,然后朝大门口走去。
房间里暂时只有端晴的哭泣声,没有其他声音,该喝酒的依然喝酒,该胡闹的一直胡闹。
至于锿把端晴怎么了,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至于端晴把锿怎么了,只有端晴知道。明秀出了砺石府大门,急匆匆往王宫门口的方向跑。
大概十来分钟过去了,明秀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能能。
“你怎么跟着我?”明秀问,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不是你说你有事吗?”能能愣了好一会儿,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我没叫你跟着啊,我有自己的事情。”明秀说,继续往前赶路。
“见谁?”能能紧随其后,一步不落下。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明秀说,扭头一看,能能还跟着,说:“别跟着我。”
“半夜三更的,黑灯瞎火的,万一你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能能说,依然跟着,苍蝇粘人似的。
“要你管我,自己回去。”明秀的手随手往某个方向一指,然后继续赶自己的路。
“你到底干什么去啊,明秀?”能能继续跟着,只是脚步慌乱。
“我去见一个人。”
“谁??”
“不是男的!”明秀忽然明白了什么,说:“叫你别跟着我,她会多心的。”
“到底是谁啊,在王宫里面,难道我会对那个人构成伤害?”能能说,死不要脸跟着,明秀猛地停下来,推着能能的胸膛,说:“回去!”
“干嘛啊?”
“叫你回去你就回去,是不是不听我的?”
“总得告诉我什么事吧!”
“放心吧,我去是安全的,叫你回去你就回去。”
“到底什么事啊?”
“回去!”明秀指着能能家的方向,也就是砺石府的那间柴房,说:“我最后说一次,回去!”
能能怏怏不乐,看了明秀好久,然后几步一回头地,几步一回头地朝来的方向走。
十分钟后,明秀到了王宫门口。
夜色深深,四个守卫,阒然无声,月白如昼,没有一个来往的人,只有一个女人,伫立王宫门口,看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仿佛不是要出去,也不是在等人,只是那么站着,一个大活人,那么站着。
“小幼!”明秀走到那人跟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本来我是想喝一杯端晴的喜酒的,可是我不敢,算了。她指定讨厌我。”小幼说,笑笑,转过身来。
“砺石呢?”
“走了几天了。”
“你不跟她一起?”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过桥去吧,我是这么想的。”小幼笑笑,眼泪却涌出来,不是喜泪,是心底深藏的悲哀控制不住了,好一会儿,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每个人也有自己的路。”
“以后怎么办?”
“你能送送我,我就很满足了。”小幼说,又笑了,很开心。
“端晴不知道这个事情。”明秀说,自然地笑笑,让小幼相信她会保守这个秘密事件。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认为我,而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认为她。”小幼说,哭笑不得。
“一个孩子呗,还能怎么。”明秀说,笑笑,很亲切。
“好了,差不多了。”话一说完,小幼就走了,大步迈出王宫的门。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明秀嘴边反复念叨这句,愣在原地。
夜色忽然黑暗了,月亮消失了,老久以后,明秀一个人往卧房的方向走。从今夜开始她少了一个死党,而锿多了一个陪伴。或许天亮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朋友,多少年的朋友了,路还是要走,人还是需要生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