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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会,在虢镇城第一次始办。我记得是上世纪一九七三年还是七四年。那时还在文革后期,政治挂帅帅。 那时,还是农业社正兴旺时期。记得到古历四月八日那一天,几乎全县所有生产队都放了_天假,获准社员们去看一天热闹跟一天会。因为四月八,是虢镇牛村西堡正会这一天。 记得,那一天,好象是星期天吧,或者是学校放了一天假,我好象去跟了那一个正会。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十岁左右的我,约八九个同生产队的同班男同学,准备步行去十公里远的县城去看热闹。 我从天未明,就跟爹娘嘟啷啷啷要逛会的钱。父母也确实涩艰,我记得给了我三毛钱。我嫌少,又纠缠了半会,结果没结果。那就只好把三毛钱拿来,装在腰间里面的闭兜里。娘一再叮咛我要小心,别让贼娃子偷去了。 我和伙伴小常贤娃让娃四个一赶兴高彩烈出了村。 我们村在虢镇火车站北边百米高的塬边处。我们四个娃们和本村大人伙伙群群从Z字型的土坡往下走。这时儿,初夏的太阳渐热起来。我们脸上都沁出了细汗。
下得坡来。坡底是615厂子东片新二村的门外。那时候,坡底有一个九十几岁的长胡子老汉还健在。老人圈了一院,里面葡萄桃子梨种了一大片。这时候,正是开百花时季。 走过百果院,就到了615厂子东门前公路上,这个公路向西通往李家崖及千河崖畔村庄,向东就是通往虢镇火车站,再从车站街道通往虢镇县城的主要道路!
那时候,615新二村的大型百货商店还在营业。这个大型商店算是有名气的超大店。我们四个进去转了一圈。店里面自然采光,有点暗黑。一女售货员笑问,这伙娃得是跟交流会去呀?我们都笑了一下。售货员说,街上人太多了,别把你们挤丢了。我们又挤眼睛笑了一下,跑出大商店。(我特意提这615厂东门外向北窄巷内厂铁路北边大商店,是因为这店一九八零年拆掉了。没影了) 我们又走过新二村门前的大菜部门店,这也是一个大型酱醋及蔬菜国营门店。我们几个进去溜了圈。里面有一个象印度人一样的深眼窝高鼻子女中年营业员。在里面工作几年了。我们每次下塬倒醋都要好奇的多看几眼。(这国营菜店也在八零年拆掉了) 我们四个走上了东去的公路。
这时候,从西向千河石羊庙乡镇的赶交流会人流哗哗向东涌走。那年月,乡下没有机动车辆,只有少量的自行车被男人们骑着带着婆娘骄傲的速行。大多数乡人还是以步行为主。慢腾腾的走。有的牵着羊,或用背篓背着猪娃子,有的还用架子车拉着旧木料或粮食什么的。那是到虢虢黑集市上准备去卖了换些小钱。当然,还不时有几辆马辆招遥而过,上面挤满了人。那是生产队的马车在拉自家队上乡亲!
从公路上走去车站稍远一些,路边是铁路,直行可短距去车站。那时铁路畅开,我们几个同一部分众人一样走在铁路侧边道上。我们两三个还走在铁轨上。这是陇海线的主轨道。还好,那时是蒸汽机车,老远就是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正好,有辆蒸汽火车老远鸣笛开来。我们纷纷跳下路基。 火车在通过我们身旁时,吐了一大团白蒸汽,把我们罩在白雾里。待雾散去,我们满水珠。我们笑骂这讨厌司机在小小惩罚我们走在铁轨上。 我们在铁轨侧直行,通过还是平交闸口的西闸铁道口,再往前走通过虢镇火车站站台。再往东走两公里,就在高家凌村那里下了铁道路基,这就离西堡村近了。 这时,离虢镇西门就近了。只见人流集中的如蜂如蚁的密挤。那年月,从北塬往下没个主坡道,从周原公社到慕仪公社近十公里塬坡,人们都是在各自塬边挤羊肠小路边滑边溜而下。所以,你细心观察,整个塬边,就象是人的洪流瀑布而下。 再就是南渭河,那时虢镇周边没有桥。除了虢镇城东南有几个大木船这半会正密集摆渡外。其它河段,全都是南岸乡亲涉水渡河。还好春末时节,河水还不是太深湍。一般人们把裤筒尽可能高的挽到大腿根,再大人背小人,男人扶女人,就跌跌歪歪过水爬上岸。既使裤子湿了,拧把拧把。还好,天气炎晒,走到虢镇城转悠两圈就自干了。 这半会,西门坡往里涌的人密密麻麻。大多数乡人头上都盖顶草帽以遮阳。你若远看,那简直就是各色草帽移动的人河。 一九七四五年的交流会,是文革后期,市场还未全放开。所以沿街商贩还很少。也就是东门坡下几个大片麦场空地里摆出了牲口集,猪仔集,夏季农具集,粮食小交易集,木料集。街内也就是门店大开其门而己。真正放开商市大街集,是一九七七年七八年以后,才满街塞满了链串摆摊小商贩。 虢镇街,有其独趣个性特征。它基本上处在周边各乡镇的中心部位。 那年月,人基本都以步行赶集为主。稍远的,象西千河,西南八鱼,西北风翔槐塬,正北周原,及慕仪,正东阳平丶宁王。东南蜀仓天王,正南潘溪清溪,基本上就是一个半小时步行圈内。所以,人们上午八九点出发,十点十一点进城,在城里转四五个小时,下午四点五点回撤,六七点临黑就回自家歇息喝黑了夜汤。基本上就是这个状况。 四月八会,是虢镇最大村西堡村的一年当中主会。也是该县城上半年主会。一来又刚刚兴起了物资交流大会猪牛马羊允许公开交易,人们兴致盎然。二来,本交流会好在夏收前召开,人们借机来捎买些镰刀扫帚扠把簸箕之类的夏收农具。三来,又是开公捕公判大会。更是有锣鼓喧天的社火。你说人能少吗。十几万人二三十万人想必都会涌挤于此。你说,能不热闹吗? 我们四小孩从汇流入城的西门坡口口往进走,就完全处于人潮裹涌的状态。 人挨人,人挤人,人推人,人挤人。人们似乎乐呵呵享受这种挤挟烘烘的热闹场面和气势。我记得有时,自己笑呵呵双脚虚空离地,竟然还能移动一两步。说明人挤到啥程度了! 东街正东阳平偏北慕仪偏南天王潘溪方向村民齐聚往里涌。 西街正西石羊庙千河,偏北槐塬莲村与周原,偏南八魚清溪各路村民齐聚也往里涌。 那时的男人们和大龄女人们,都是或黑色或蓝色的自染自织自缝土布衣衫,只有一部分年轻女娃着带点色彩的浅花花衣袄。所以,你若站在高一点角度展观大场面。这嚣沸的人群,满眼是灰乎乎的骚动色和黄乎乎的草帽愰动色! 噪,满街头的喧噪!那年月的喧噪,还不是后年月的卖商品吼吵。而都是乡人间纯粹的相互寻找的喊叫!在乱哄哄的嚣吵中,大都是,爹!娘!大哥!二嫂!三伯!四新呷呷(婶婶)!五大大(伯母)!的相互寻喊!只是,东南西北方的乡亲口音明显不同而产生奇妙的混合交响曲!因为人这个个体,在万人堆里挤动,稍纵即失,相互看不见。看不见就发急发慌,于是就扯着嗓子喊唤。对方在哄噪众音中辩出了被寻,于是就大声应呼。或者老是找不见,就不住的喊寻。 于是就导置万人拥挤中的万人喊唤!这就是老年头虢镇大集大会中的独特古朴气氛! 我们四小娃在众人挤推中慢慢向东向街中心慢移。在其间,四人中有小让和贤娃暂时找不见了。我和小堂前伴拽手伴行。 估摸近一个小时。才移到街心权家巷十字口那达。这时,己是快午十一点了吧。太阳炎晒的人头皮发麻。这时大喇叭里传来公判大会的宣判声!我和小堂商量一下,走,看公判大会去。于是我俩人向南挤走,通过窄狭的工会巷巷,到达北操场门口。那年月,北操场口是两砖墙豁口,向下是砂石斜坡。还好,在坡半洼遇上了正慌寻我们的小让,我们三人随出进人流,下到三四米的大坑坑北操场。有人在提布口袋卖甜米花球,圆圆鸡蛋大,一个二分钱。我们每人买了一个。这也就是爆白米用蜂蜜粘的蛋蛋。甜甜的,好吃! 待三人挤到操场中央的舞台不远处。这座西朝东的大框架舞台上,坐着一排穿白警察服戴白警帽的公安人员。一个年龄大一些的法院法官在宣判刑状。声音威严宏亮。台下,是一排被五花大绑正躬身弯腰的罪犯。每犯胸前都脖挂着大纸牌,象杀人犯丶盗窃犯丶强奸犯等等。那年头,每场公判大会,县级法院,都能宣判两三个,或四五个死刑犯,并当天执行。我记得,今天中午,我们到达会场时,正好宣判了三个死刑犯。随后,被几卡车武警战士押着,由消防车鸣笛开道,开出了北操场。那时在交流会上开公判公审大会,主要起普法警示作用。 人们主要是涌来看重刑犯的宣判,待后面轻型犯宣判时,人群纷纷散离会场。 这会儿,操场上面南正街传来轰隆隆鞭炮声。人们纷纷说,社火来了!正街社火来了!于是,从操场撤离的人群更多了。 我们三个随人群上操场坡,准备从工会巷巷向南挤到正街上去。发现人挤得没边边,根本移不过去!担心社火会很快闪过去。我们三人拔腿从操场门从北街(东西向副街)往西奔。这个北街这半会人还稀疏一些。能跑得快些! 那年月,虢镇城最大的菜市场就在北操场门西这条背街小巷这里!街街两面是低矮的土房子。街上就摆着几家简单的肉菜。这时己是阳历五月份了。路边架子车车上也就是土豆胡罗卜大葱豆芽豆腐和几挂大肉这么单调的菜儿。我们急急跑过这菜市小街。街北的西堡村那时还是落败的土斜厦房和砖土大房组成的乱哄哄村庄。房前屋后堆满了玉米杆杆和麦草垛!我们尿急了,就乘势钻进柴堆间隙中洒了尿。 忽然,小堂哇哇哭起来!我们几个吓了一跳。问咋回事?小堂哭着说。我这会松裤带解手时,发现藏在内裤里兜的两毛四分钱不见了。 我们摧他在身上翻翻再寻寻。小堂翻了半天,钱找不见影影。到底是贼娃子偷去了还是自己丢了。谁也说不准。小堂一口认定是贼娃子偷去了!我们俩人急忙翻看自己的藏钱,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的小钱在兜里。 这时,南正街的鞭炮声越响越密集。看来社火正在大街上游行中。 我们两个安慰了一下小堂,拽着小堂说,先去看社火。于是三人又奔跑起来。 在北街西尽头西堡村土村口那,又往南跑过法院巷巷。在正街西十字口那,人依然拥挤不堪。社火在锣鼓喧天中游过来了。我们只能从围观人群头顶看到彩旗招展着愰过。正在着急时,小让说,咱们上这树上,坐树杈看会清楚的。于是,三人依次爬上了这个不太高的歪槐树大杈上。好,这里高度在人群头顶上,看过来的社火正亮清。 社火的队伍是一长节一长节分段的。每一长节就是一个公社队伍。那年月,我们对各公社位置不太清楚,但对各公社名称却因游社火而记忆深刻。如渭河南的蜀仓天王蟠溪清溪八魚,西山的县功香泉,西塬的桥镇贾村,西河的石羊庙千河,北塬的慕仪周原,东湾的杨家沟阳平宁王吧! 每一段公社社火,前头是气势宏大的锣鼓队,各队尽力打出自己的震撼威风。锣鼓队后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彩旗队,再是当时鲜明的政治标语队。再是文革特色的粮食丰收商业发展之类的造型社火。七四七五年前后,一般大造型社火是解放牌汽车载运,中型的就是大轮子铁牛拖拉机,小一些是马车载运。那时只有少量的手扶拖拉机,是比较富裕的少数生产队拥有。那在街上开行,确是非常风光拉风。大多数马车上,装扮有红灯记红色娘子军沙家滨智取威虎山等现代戏造型社火。当然各公社极尽本事炫耀特色,所以各队扎扮社火特色特技,很是有趣热闹!(当然,到了七六年后,形势放开了,大都以秦腔戏为造型社火)。 由于社火队伍边打锣鼓边放鞭炮行进,很是缓慢。所有队伍走完,要三个多小时。当社火走完时,我们在树杈上坐的腿脚发麻,一半会灵活不了。只能双臂抱树杆溜滑下来,再不停甩打小腿,使脚弯灵活! 社火队伍游过认后,逛街人群就四散而开。由于这半会日挂高天,艳阳正热。大多数年龄大的男人女人们,都拥坐在街南房檐荫凉处歇息。那年月,俭苦的乡下人,大都上街时带有干馍。人们一一取出自家各色饼馍,同伙们相互递让着,慢慢细细嚼咽着自认为香甜无比的干粮。有灵活的人,在饭店讨来一大碗面汤,也就相互传递着,各饮一口,以润润干喉。大家扭头同坐歇在周围的不同方位乡亲,攀热乎搭话,你是那达的?,你到那达哩?你屋是那达的?大家乐笑着,乐聊着,相互从与自不同的异音方言,异地风情,来感受不同的情趣和新奇! 也是,在那个相对极其封闭的年代,人们几乎困在农业社足不出村。其了解外面世界信息很有限。那么,去虢县街,逛大会,就是一个感受新鲜小世界的重要由头。故而,虢县老街,对其周边四面八方的乡亲,就是一个精神魂吸地。几千年来,人们在家里在村里呆久了,憋闷了,百无聊奈了,心慌了,心急了,坐立不安了。如果谁,喊一声,走!到虢县街转走!呼啦,就会有十几个人响应。都应道,我呀想转起。于是,某一天,虢城双日集一天,趁个天气晴好。乡邻结伴而行,步行一两个小时,出一身热汗,慢腾腾走进旧店挤拥的虢县街,不泛其厌的逛遍大小门店,溜看店内大小旧式商品。有小钱了,购个线头针脑,或布片勺碗什么的。逛久了,逛乏了,就坐在檐下荫凉处吃几口干馍,或分享某人花五分钱卖的一根麻花。 于是,有人说一声。咱逛毕了,就回!于是大家应声,阿就回!于是,大家就结伴步行回家。完成了一次朝拜虢之城,释放心中憋困的机缘!回到家里,这便坐在夏之树荫下,坐在冬之暖炕上,向没机缘进虢城的人儿,风吹冒聊在城中见到的新奇人或事。让大家乐呵乐呵,也是逛城的余外欣趣! 闲话少谝,言归正传。待交流会社火退去。己是午后三点左右。我们三娃伙己是饥肠蹗蹗。这会儿,跟会人潮都心满意足的从自就近虢城街口出街四散归家而去。主街上行人虽还多,但相比早上进城时己疏松不少。人步行还可以加律速行。 我们三人窜进西什字口西南角的大国营食堂。好家伙,吃饭的和等待买票吃饭的人们有二三百人。我们一看,光买饭票就得一个小时。于是三人退出这个食堂,又过街,挤进北边这个西北角大食堂,还是人多,看不上一点吃饭的机会!那年月,食堂的饭价是,素面一碗(二两)八分钱,带二两粮票。肉面一毛二,带二两粮票。没粮票,在七六年以前,对不起,你饿肚子吧。七六年松动灵活了。没粮票,可二两面加收六分钱。可这对过于刻俭的秦西老乡来说,还是加太贵了。尽量外出刻意注意带上粮票!有时忘了稍带,饿的不行,才忍疼多交那六分钱。这就要心疼好几天。 我三个从北面饭店又退出来。踟蹰了一会,最后商量,要不回到半道虢镇火车站那里食堂去吃饭。那里没会集,吃饭人少,去了能及时吃上。 于是三人往西门坡下走。忽然碰见了早上午走散的贤娃。他说在街上找我们找的眼都看花花了!从西坡往下走时,看见当时的叫五路的公交汽车停在那等客。贤娃一提议,要不咱坐汽车去火车站。那时,五路公共汽车从西堡西路直去虢镇火车站,然后南拐向虢宝中线直奔宝鸡市区。一提坐汽车,顿时我们感觉腿酸脚虚发困的不行。于是四人挤上了5路公共汽车。售票员坐门口侧,每人坐一站五分钱。在凹凸路上摇愰了十几分钟,到西面火车站十字口,车将我们几个搁下车,就拐南开跑了! 下午近四点钟,虢镇火车站的人比较稀疏。大部分人是往南上火车售票厅,去买向东蔡家坡及西安方向,或西向卧龙寺与宝鸡方向的火车票及坐车离去!那年月,西去宝鸡,车票三毛,卧龙寺两毛,东去阳平两毛,蔡家坡三毛。去西安慢客两元八角,直快三元六吧! 我们四个走进西南角大国营食堂。里面只有几个人吃饭。我记得我和丢钱的小堂和小让花八分钱吃的素面。贤娃这家伙老有钱,买了三毛六一大碗的大杂烩。本来饿的不行,吃着香呼呼的汤素面,己够解馋。可看到贤娃那有豆腐块有肉片有菜片有粉条有肉汤的那大碗好吃的。我们眼馋的不行。还好,贤娃仁义,让我们都围着各夹了几口尝尝美味! 我们出了大食堂。又钻进东南角的大国营百货商店,每人买了若干铅笔和本子。 出了商店,街口有人大吆喝卖麻花,下午便宜了,上午卖一个五分,现在十个共三毛钱。我们几个一商量,四个人买了十个一大捆。我花了仅剩的六分钱买了两个麻花。我想,爹跟会了,娘在家里劳动,买些麻花让娘尝尝香! 随后,我们四个,向车站西走去,过西闸口,上塬,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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