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吩咐了连宋玄冥些善后的事宜,让他们先去了。缈落的一个哪怕是她原身几分之一的化形消散,所留下的浊息也需他们这样高古的神祗施法清除才算得完备,这是大意不得的事情。
出门到回到易水寒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才进到院中,燕池悟重霖正站在在凤九所住的东厢房门口,皱着眉头往里面张望,见我归来,很不礼貌的冲我喊道:
冰块脸,怎么回事?小九突然昏过去了。
我没有理会他,闪身进到东厢房凤九的寝殿,燕池悟伸着手,最终还是没敢拽我的袍袖。殿中少绾正在她身边。见我到了跟前,开口问我:
你才去了浣溪沙,我们正说笑,她说便头疼忽然便倒了下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沉吟一刻,我轻轻说:那女子乃是缈落的一识抑或几识化成的,方才被我一剑幻灭,这会儿——
我望着凤九睡去的脸庞,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因为我并不清楚知道解此失忆蛊的细枝末节,如今看来,我刺死蔓生与凤九昏倒有着必然的联系,可能是她的记忆回来了,一时对身体的刺激大她无法承受,可没见她醒来前,我并完全不确定。
少绾皱了眉,瞧见我的神色不善,意识到事态严重,即便有更多的疑问,却也知道此时多问无益,她看看凤九再看看我,摇摇头出去了,接着我听见她拉走燕池悟的声音,燕池悟似乎不放心不肯走,是被少绾硬拽走的,只听见她说:这里现下没我们的事了,你省些心吧——燕池悟可是着的声音越来越小——
院中静下来,重霖也没再守在殿外,我在她凤九榻前前坐下来,看着她此刻安静沉睡着容颜,她年纪轻,多少带了些孩子气,又有几分温然从容,是为君者的威严,此刻她的眉头轻蹙起,好像被什么困扰着,我抬手以指腹抚摸她在眉心的凤羽印记,想要抚平她淡淡皱着的眉头,凤九身上穿了件白色的纱衣,搭着一条薄毯,应该是少绾刚给她盖上的,一只手放在毯子外面,此刻被我轻轻拾起握在掌心。
凤九睡了很久,一直到傍晚才醒来,我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坐在她的床边。殿中燃了安息香,飘散着静谧安和的气息,天色暗下来,我点亮了一颗暖色的夜明珠,殿中闪着柔和浅淡的光泽。
她醒来时,微微眯着眼睛,适应着殿中的些微光亮,她迷离的眸光恰好的望进我幽深似海的眼中,我听见她软糯的轻声唤我:帝君——
见她醒来,似乎无恙,我的心稍微放下些,我温声唤她: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吗。
她醒了一会神,眼里迷离的水光散去些,渐渐聚起清明光亮,轻轻摇了摇头,渐渐她对我露出一个好看的浅笑,她说:
凤九觉得,还是我们青丘的月色更美些。
我愣住了,继而想起,共赏青丘的月色,那是只有我与她两人知晓的事情,我的脸上不由得也渐渐带了一点笑:
你想起来了。
她含笑点了点头,面上渐渐显露一抹娇羞的颜色,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凤九动了动身子,试图撑着身子坐起身来,才发觉有一只手还被我握在掌中,她的脸色更加娇俏生动,我松开了她的手,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坐着,下一刻,我倾身将她抱进怀中。
我在她耳畔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的,我轻轻说:
你回来了。凤九,你回来了。
像抱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的,又小心翼翼的。
我这才清楚知道,原来我也是在意的,我潜在意识里更希望她想起来,希望她记得我,记得与我的过往,哪怕是痛着的,带了伤痕的,却是完整属于我和她的。
失而复得的真实和珍贵此时都在怀中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上,她任由我拥抱着,我感到她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脊,一下一下轻抚着,好像总是这样,每一次我情难自禁的拥她入怀,都是我放任着内心的情绪,而她将她的信任给我,思念给我,爱恋给我,宽和安慰全都给了我。
我略松开她,低头去看她的脸,一张沉静的带了娇羞的笑脸上,满满都是心疼,她的眼中又聚集起清浅的水光来。她抬手轻抚我的脸,她的手还是微凉。
脸颊上那一抹清凉的触感,像是最温馨的慰藉,如时光一样的漫长,如岁月一般静默,我久久凝眸望着她,像是有天荒地老般的寂寥漫长里,我的眼里和心里,渐渐地。都只有她。
长久凝视的尽头,是我缓缓低下头去,缓缓亲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也是微凉。我看到她倏然睁大的眼睛,感受到她的身体倏然僵直,她青涩的反应引得我不由想轻笑;而我只是更深的吻住她,唇齿纠缠间,她眨了眨眼睛,慢慢闭上了双眸,她长长的睫毛划在我的脸颊上有些轻痒,更像是无言的撩拨,我的手掌抚在她的脸颊,感到她的皮肤肌理都在轻颤着。
那是一个绵长而温漠的吻,我不曾这样亲吻过任何人。星点光华,静夜流转,仿佛世间一切静止住,只剩了亲吻着我们。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人。
良久我轻轻放开她,将她揽入怀中,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的不安。我轻笑着问她:
吓着你了吗?
她的双手撑在我的胸前,我稍微放开她,只见她的脸上还有娇羞的绯红,嘴唇被亲吻弄得格外明艳,那明艳的颜色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是一抹不占风月的妩媚。她的眼中神色复杂,有甜蜜羞恁,也有不解疑惑。她也抬眼看着我,我听她轻声唤:
帝君——这是怎么了——
我微楞,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是的,难免她会不解疑惑,因为今夜的我一反常态,我曾经一味推拒她,后来即便我坦诚喜欢她,我们之前也谨慎理智,从未像这样逾矩过,可以我贪恋她嘴唇的温润,她散发出馨香,和她小女儿的娇羞。
我想要和她在一起。我从不惧天命。
我只是怕她受到伤害,我需要要找到一个俱全的方法,保她无虞。而这四海八荒吗,你看如今的四海八荒,哪里还是早前的模样,刚正道义均已不再,六界表面安详,实则暗涌不断,底线无存。只单看缈落此一番,颠覆利用的无不是一点尚存的真诚,是我们都固守着表面安平的假象不肯放手罢了,也许早该是时候一变了。
我的眼光依旧温柔,眼底的颜色渐渐坚定,我对她,也对我自己道:
凤九,这一生这样长,没有什么永恒一成不变,就像我送你的四海八荒绘图,如今的四海八荒,早已不是图中描绘的景象,也许再过去几十万年,今日的一切也都将是往昔,我虽贵为尊神也无法预知瞬息万变,既然都要变,阻止不了变,我想顺从了我的心,我想和你在一起。
凤九眼中闪烁着光亮,又带着迷离,她懂事的轻声问我:
那四海八荒呢?
我抚住她的脸颊,眼里不是没有迟疑,可是我定然道:
给我一点时间,总会有办法。我不想骗你,我无法弃四海八荒于不顾,可是我不愿再辜负你。给我一点时间。
我的迟疑,是因为我有不确定,所以我在恳求她等待更长的时间,等待我不知道究竟有多长的时间,我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色,却见她由衷一笑,眼里聚集起绚烂的光芒,唇间一动只道一个字:
好。
她连一句多久都没有问,就像这一切理应如此,就像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相陪,就像曾经她伴在我身旁的那么多的时光。
最好的誓言,是无语静默的陪伴,最美的时光,不过是在一起。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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