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山鬼

                文/河洋

   

    楔子：

   

    池沐苏守护这锁妖塔已有百年之久，只需再等三年，锁妖期满，便可释妖。此后，塔内山鬼要么再成人形，要么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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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手中的木塔好生精致，可否告诉我是做何用的？”池沐苏眼前这位玲珑般的少女，用她纤细的玉手指着那塔问道。

   

    “这个是锁妖塔，姑娘感兴趣的话，可以……”还没等池沐苏说完话，少女便从他手中夺走了木塔，捧在怀中，向山脚下的小溪流跑去。边跑边打趣：“木塔可否送我？”

   

    这是池沐苏与阿椤第一次相识的场景，木塔便是信物。只可惜师傅很少让他下山，这信物便成为了少年时期的相思愁。

   

    直到有一天，他偷送木塔的事情被师傅发现，师傅便罚他不吃不喝在通山阁大殿门前连跪了三天三夜。并告诉他，身为锁妖人，塔是时刻不能离身的，更不可以送与他人。

   

    “你可知错？”师傅将已经饿得虚脱的池沐苏扶起，帮他拍了拍膝盖上得灰尘，看着他那满是懊悔的双眼说道：“罢了罢了，知错就好，这木塔跟你也有段时间了，明日卯时，你来这大殿内侯着，为师将赐你金木之塔……”

   

    金塔，拥有真正的锁妖力量。这是池沐苏来到通山阁后的第一个人生转折。卯时已到，一年一度的赐塔大典如期举行，殿内黑暗慢慢消解，温柔的阳光刺透了泛黄的窗纸，只听窗外锣鼓轰隆一响，瞬间把大殿内敲的金碧辉煌，热闹非凡，师傅就坐在殿中宝座上，左右各站两排通山阁元老，接受金塔的新锁妖人并排站在宝座前端的空旷处。不一会儿，又听殿外锣鼓轰隆再响，木塔金身加持，锁妖人便降生！

   

    与池沐苏同时接受金塔的一共有十二个新锁妖人，后称：通山十二众！

   

    2.

   

    妖为何物，人又为何物。恍惚间，他似乎又想起了山下的那个少女，做锁妖人已有四年，期间锁妖无数，走过天南海北，但还是没有忘掉当年的那句话：“木塔可否送我？”。

   

    挣扎许久，池沐苏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于是乎，托起金塔，快马加鞭，向通山阁疾驰而去。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再次回到家的时候，通山阁内传来噩耗，通山十二众惨遭屠杀，幸存的只有在外执行任务的两人，其中之一就是池沐苏，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他的师兄——闻人墨。

   

    “凶手是何人？师傅呢？师傅在哪里？”池沐苏恶虎般的眼神像剑一样刺向闻人墨。

   

    “哼，师傅？此物你可识得？”

   

    木塔？池沐苏定睛一看，这不是…？“这木塔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也太迟钝了些，那个女人屠杀了通山十二众！就连师傅也……”师兄闻人墨做出了很是痛心的样子。

   

    “不可能！”红了眼的池沐苏大吼了一声，巨石一般的声音滚向闻人墨的耳朵里，通山阁大殿屋顶的瓦片似乎都颤动了几下。

   

    池沐苏将手中的金塔抛向半空，右手作法，左手施印，嘴里默念着咒语，金塔瞬间变大，散发出了凶神恶煞般的黄色光芒。

   

    “师傅教过我们，锁妖塔只可锁妖，不可锁人。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要造反不成？”闻人墨显然有些慌张，刚要抛出他腰间的紫金宝塔时，一个人影瞬间闪过。

   

    “是谁！”闻人墨试问。

   

    “是我，阿椤。是我屠杀了通山十二众！”

   

    “什么？”，刹那间，黄光消逝，金塔收身，池沐苏大吃一惊，一个出神没注意，向后跌了个仰面朝天，一口鲜血从嗓子眼儿里喷涌而出，“你说，凶手真的是你？”

   

    “是我没错！我身为妖神，此生最痛恨的就是人类，尤其是锁妖人……”，说罢，阿椤便从腰间拿出一把银柄匕首，准备刺向自己的脖颈，自杀而亡。

   

    “等等……”，已经筋疲力竭的池沐苏快速作法，再次将金塔抛向了空中，黄色的光芒笼罩了阿椤的全身，使她不得动弹一分，还没有触及颈部的银柄匕首瞬间脱手，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溅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土浪。

   

    “锁妖结束，看好了，我锁的是妖，不是人！”，池沐苏又一个剑一般的眼神甩向闻人墨，说罢便收塔，甩袖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寻找世间可以修身养性，六根清净的地方去了。

   

    从此，世间再无阿椤和池沐苏。

   

    3.

   

    通山下有个小镇，镇中有个木匠颇有名气。无论打造什么木器，只要经过他手，绝对是世间的极品。

   

    木匠有个心爱的宝塔，此塔通身呈现出耀眼的金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塔上的划痕已然毫不清晰，快磨得发亮了。

   

    他每天都要擦拭此塔好几遍，关于它的故事，没有人来问，他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他只知道，无论她怎样，他都不会让她死，只会封印她，然后守护她一生一世。

   

    十二月，寒气逼人，镇上早已披上了皑皑白雪，他的铺子已经许久没有来过人了，周围一片寂静，门口的一颗古柳忽然摇动了一下，树枝上的雪洒落一地。

   

    “谁？”木匠拔刀护塔。

   

    “苏儿，几百年了，你还是那么执着。”，只见那古柳下瞬间闪过一个头戴斗笠，遮着半面的侠人。

   

    木匠听声耳熟，立即诧异万分：“难道是？师傅？”

   

    池沐苏瞬间泪如泉涌，这几百年间，他化身为木匠，日夜守护着塔内的阿椤。其实他一直相信通山十二众不是阿椤所杀，只可惜找不到真凶，一直没有为阿椤、师傅以及死去的众师兄弟报仇。

   

    没想到，师傅却没有死，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师傅，您认为阿椤……”

   

    师傅打断了池沐苏的话：“不用说了，苏儿，为师都知道，我们都被闻人墨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您当时……”

   

    “当时那场战斗，为师被闻人墨封印了元气，我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就在今天，我才刚刚冲破束缚，重新恢复力量……”

   

    “我不明白，闻人墨怎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池沐苏眉头一皱。

   

    “这事与阿椤有关啊，且听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师傅慢慢的闭上了双目，不缓不急，意味深长的说起了往事。

   

    “这世界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山峦里都住着各种山神。这些山神都呈人形，传说山神死后会化为山鬼，山鬼可以为各种形态。还有，山鬼会听从杀死山神的人的一切命令。自古以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大多都是追求力量的疯子。”

   

    “您是说，那天，阿椤已经被闻人墨给杀掉了？”，池沐苏突然顿悟。

   

    “何为妖，何为人，何为神，又何为鬼。所谓善恶，心善则善，心恶则恶。世间生灵万种，万物皆有其本命，切不可强行参与其中。那天，阿椤已经化为山鬼，听命于闻人墨，可怜了世间的无数山神，命皆如此，苦矣。”

   

    山鬼形态万千，只不过阿椤变为山鬼时，还是原来的容貌而已。

   

    4.

   

    那夜，风雪交加。师傅不辞而别，独自一人来到通山阁。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法咒。法咒念罢，突然张开双手，臂膀伸平，金色的光芒瞬间从周身散发出来。金光不断扩大，慢慢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金色锁妖塔，将整个通山阁全部笼罩了进去。

   

    从此，通山上再无通山阁，只有一座金塔熠熠生辉。

   

    池沐苏在这个小镇做了几百年的木匠，今天正是锁妖塔的释妖之日。

   

    只见他将他的宝贝锁妖塔轻轻抛向半空，右手作法，左手施咒，心中默念着咒语，塔下黄色光芒照射的范围内，一个少女初现雏形。

   

    她用那纤细的玉手指着锁妖塔问道：“你手中的木塔好生精致，可否送我？”

   

    池沐苏笑了笑，把那塔递到少女的怀中，轻声地说：“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阿椤，怎么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