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四）

一

培训完后正式上班。我的班次是下午班，4点到凌晨1点。只有几天，然后就是两个星期的大夜班，夜晚12点到第二天早上9点。

我们一共有5个班。早班85，上午班118，下午班41，74，大夜班129。118和74属于辅助性的班，会安排在那种闲的时候由busy area的同事负责，忙的时候才会存在的区域。

工作小时是9个小时，其中一个小时的meal break，时间一般由当值的主管安排，一般都是早班的主管，但有时候也是上午班的排，或者同shift的排，充满了随机性，随意性。有时候看人，你也可以要求什么时候吃饭，但不能与工作时间冲突，一般来说会考虑到cover你吃饭的人衔接问题。

早班85的人一般是上午班118的人cover吃饭，1030，1130，1230甚至0130都是有可能的。118的人有时候会是早班多余的人一直cover,或者118多余的人一直cover,或者早班85加班的人430开始cover。吃饭一个小时，cover一个小时。

因为赌场很大，每天都会分区域。原则上每天的区域是不同的，然后也会有busy area和free area。这个都是主管排。

充满了太多的随意性。看人品。有的主管偏袒他们国家的人。或者恶意整其他国家的人，或者根本就是IQ不够，几天甚至一个星期都很忙也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周末，public holiday，要忙到你简直不想再动。

去年的中国新年就是超级忙，初三四五的时候，我连制服里面穿的T恤都是烟味，可见人多到什么程度。

但你不能反抗不能提意见，即使你是对的合理的。不然就被称为complain。当然complain是那里的基本国情。设若人做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要侵占别人的合理合法利益，怎么不会引起complain？但这样尚且可以理解，很多时候却是吃力不讨好。

不太懂有些人做事的逻辑。

但当你选择一份工作一个环境的时候，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处理方式。有的人选择忍气吞声，有的人选择油腔滑调，有的人以牙还牙，有的人便宜行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是无奈也是理智。

我们工作的环境除了与客人打交道，与主管经理甚至senior manager，还有Audit的人打交道。还有荷官，荷官的经理pit manager,shift manager以及其他manager。还有clean部门的人，还有管机器的。

So这些人都成了会偷懒的人打发时间的手段与工具。当然时间久了还会促成姻缘，日久生情。工作人员与客人，与其他部门的人。

那时几乎每个人都有crush。很多人上班都是为了见到crush。而很多时候，这些crush的工作时间跟我们并不一致。然后还会讨论这些关于crush的事情。打发时间也好，寻找寄托也罢，不失为枯燥繁忙工作的仅有的乐趣。

那时我也有我的crush。他们成为我那段时间的主要记录，和心路历程。

跳开环境工作性质不说，那些crush最后都可以成为故事的主角。

但因为我想如实记录这段时光，所以我会把他们真实的呈现而不是像小说那样去润色。

也许你会觉得我多情。因为我如实完整的呈现，毫不隐瞒。

可是我当时有一种，为了写故事而去制造故事的心态。所以我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只要开心就好。

而所遇到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成为这些人这些事的背景。

其他的我都是在交待背景。

二

对于我们普罗大众来说，大部分人都是读书，工作，遇人，结婚生子。这里面会有交叉。读书改变命运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是像小说那样，麻雀变凤凰，美丽的女主身旁不仅有帅气多金聪明睿智的男一，还有同样不逊色于男一的男二守候，甚至男三男四。这样的情形也许会发生，但是非常罕见。

有人说中国现在阶层固化非常严重，跨越阶级是很困难的事情。我不懂也没有分析过。但我们知道，王子都是跟公主终成眷属的。即使是刘强东这样的霸道总裁，娶的也是小他19岁，家世学历样貌皆非常出众的奶茶妹妹。至于周杰伦，娶的也是性格温婉不喜多说年轻漂亮的澳洲混血模特昆凌。

而小说中那种光靠美貌，以及各种纠结性格，甚至有时候还很傻白甜的女主，是如何赢得超越自己几个阶级的男主的爱情的呢？他们的相遇本身有时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知道中国从来不缺美女，大学也从来不缺美女。家境贫寒，气质眼界性格能超越家庭的人有，但不会像小说那样比比皆是。也不可能每次都吸引男主的注意。展开一场不管不顾的爱情。

毕竟有钱人很忙。

至于两人相爱，阴差阳错错过了彼此，然后各自生活，若干年后相遇，再相爱，纠葛。并且男女都是样貌家世学历背景非常优秀之人，关键是还痴情，肯为你孑然一身，苦苦守候，即使放大镜也照不出瑕疵之人，存在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世间有这样的爱情，但存在的可能性占多少比例，我们应该心知肚明。可是往往是这样即使是在我们身边，在我们听说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不存在的爱情，却往往能吸引人心。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想做那个被所爱之人深爱的人，即使我们是守候的那一个，我们也希望我们能等到那个人。

可是现实是什么呢？现实是苦等的那个人会被认为是异类，是傻子。尤其是如果你的年龄越来越大，跨入了“剩”的行列。

更多的人都是选择另外一个共此余生。

至于心底的那个人，时间会让你治愈。

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多机会让你们相遇。甚至让彼此在对方面前荡来荡去。专业不同，际遇不同。两个人当初之所以分开，也肯定会有对人生的期待不同。

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如果没有那么多心动坚持和期待，而是像生活那边寻常，现实，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想看这些艺术作品了。

可是成年之后，心动也不是一件决定一切，让你奋不顾身的事情。

三

5月31号我第一次正式上班。

很多流程还是同学带着我去做才清楚，不然需要自己摸索。下午班要打印公司的bus ticket，因为凌晨MRT（地铁）和bus停运。公司的bus一般41坐130，74坐430。半个小时到家。130还好，洗洗2点就可以睡了。430洗洗5点多睡，再迟些天就亮了。

中国人一般英语都是拿来考试的，听力口语都不是很好，很多听不懂。

如每次工作之前的列会briefing我开始也没听懂，开会不是meeting吗？我的trainer说因为很简洁，所以叫briefing。briefing也会开半个小时甚至更久。每天都是如此。我们部门还好，它是你准点去briefing，别的部门要提前半小时去。

我就常常觉得，都是中国思想统治厉害，其实西方更厉害。因为好像没有听说哪个公司每次上班工作前都要开会，但服务行业就不清楚了。也类似于国内一些服务行业每天上班前列队打鸡血吧！

第二天甚至以后好久都会考到briefing的内容。尤其是公司关于赌博相关方面的政策。那是国策，一旦不小心就会违法的。

正是因为这些政策，让赌博变的跟洗头住酒店买东西这些行为一样寻常。

有人说要是中国也制定这么详细的政策也可以开赌场。不敢苟同。还好中国没有轻易挑战自己。

我们同宿舍的三个人开始时是一起的，等分了trainer之后shift就分开了。

那天我们一起上41。走进那个陌生的小屋子，一屋子的菲律宾人等着我们，以很热烈的形式欢迎我们三个新同事。就看到一个眼睛非常漂亮的菲律宾人朝着我们笑。后来她竟然是我的trainer Soon。心地善良美丽又可爱，尽管已经35岁了。

另外两个roommate一个分到了菲律宾人trainer,尽管跟我的Soon差不多年纪，长相气质人品却差了几个level，超级啰嗦，工作看似认真却是怕被训斥和炒鱿鱼，心胸狭隘。后来的工作遇到这样的人经常会觉得烦不胜烦。想想她的trainee多可怜。

然后是来自中国的trainer，她是这里做的最久的中国人，因为爱情，但我想也不仅仅是因为爱情。与她的交集不算多，后来她升官了。后来我们都离开了，她还在那里。

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就是为期两个星期的培训。

我们的工作就是推着一个trolley,开始是木的，很重很大，我回来之前变成钢构成的，轻了很多也美观了很多。里面装满了杯子，和四个装满coffee,milo,latte,black tea的像热水壶一样的壶。刚推出去的时候还有soft drinks，大概去一年之后专门聘请了runner帮我们进吧里面那饮料，和买烟。为的是防止server进去说话磨蹭浪费时间。

每天分到不同的区域，整个shift除非人手不够，基本上你就负责那个区域你的shift的工作。

然后shift快over的时候，一般提前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要准备新的trolley，壶也要是新的，自己的旧壶要洗掉。新的给下一个shift的人。准备的工作开始去是自己做，后来换成bartender，看人看情况。经理主管就时刻在那里盯着，尤其是后者。每次上班只能上三次厕所，每次7分钟。吃饭一个小时。无论是什么break,都要跟主管打电话。

总的来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与人打交道，与客人，与server，与调酒师，与主管经理，甚至洗杯子的人。

工作很简单，但是人很麻烦。于是就会把工作变得复杂甚至讨厌。

想偷懒的人总是能找到机会。就有中国人不间断的进去喝水，一个shift 9个小时进去喝了8次还是多少次水，然后被主管发现不在工作区域，就被叫去训斥。得罪了经理，灰溜溜辞职回国了。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只是方式不同。菲律宾那些做了好多年老奸巨猾的人，手段更隐蔽。这种人也没什么脸皮，别人说的可以充耳不闻，甚至撒谎，反咬一口。

所以觉得我们部门很搞笑，抓的那么紧，但每次遇到这种工作混点对顾客充耳不闻的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有个同事一语道破天机，他说，那是因为人不够，招人又需要成本。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这些人，至少能顶一顶。而且新加坡的法律大概是保护empolyee的，不允许出现大面积的fire。

每次遇到那种做事敷衍，又喜欢多管闲事，胡搅蛮缠的人，就觉得很恶心，在这里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至于中国人，做事认真拿得出手的人数数就可以数过来。有的人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非常佩服。有的人之所以讨厌菲律宾人，不是出于对本身她们品性的讨厌，而是因为自己居于弱势地位，一旦自己混熟了，也学会菲律宾人那一套，加之自以为的美貌，竟然也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如果说菲律宾人有很多讨厌的人，但也有很多欣赏的人。因为毕竟他们有的人在国内算是比较刻苦甚至比较优秀的人，只是因为那个大环境为生活所迫出国，聊天能聊到一起去。那么中国人，基本上就是没有苟同的了。不是说多么proud和高级，而是人的思想层次追求以及看问题的观点态度差的太远。

就如乔布斯说的，跟聪明人做事不用在乎他的自尊。而跟中国人说话，太多的浪费在狭隘的想法，自以为是的自我感觉良好。哪怕那种观点想法是错误的。只要有利于自己的就OK。没有原则信仰态度。

这也是大概为什么朋友说我适合国外的原因吧！

四

与同事交毕竟只是工作的那段时间，况且我总是游离于圈子之外。

自我挣扎的比较明显。

培训的那段时间非常煎熬。

一来因为工作很累，且没有任何前途。二来因为要熬夜。不知道对身体以后有什么影响。就如前面所说，每时每刻都在考虑要不要辞职回去，直到辞职。

累体现在：

1，推着木的原本就很重的trolley，后来那个壶变成更高更大的，像我这样力气大的人都觉得很辛苦。反作用力使原本就因为走多了腿痛更痛了，

2，从上班到下班一直不停的走，不停的忙。如果在忙的区域，还要有hold住的能力，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忙延迟服务而惹客人生气，

但在这一点上，去赌博的人真的很有素质。超级有素质，所以我们最大的困扰反而不是来自客人。

3，跟一些心眼多，喜欢偷懒以及各种在工作上挑三拣四，喜欢找茬，斤斤计较的同事共处的郁闷。

对于那些特别懒但不管闲事的同事，我一般视而不见。这种人已经没有入眼的必要了。然后就是那种又懒又喜欢害人，搬弄是非的，斤斤计较的，我一般是以牙还牙。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4，至于那些主管，经理，大概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但做人做事还算认真靠谱，也就不管什么了。一般有争执都会向着我。

至于听闻其他的同事之间的争执，简直数不胜数。

大概我们的精力就耗费在跟这群小人作斗争上了。也难怪菲律宾这个国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这不影响我交到好朋友，真朋友。但是怎么说，最终都是过客吧！

5，夜班，吸烟。这才是对身体最严重的伤害。

我给我妈打电话说起工作的辛苦，她总觉得，在空调下面做事，一天9个小时有什么啊！而且待遇还算可以。

我原本没有打算做两年，第二年三月就想回来，但不知道回来做什么，于是又拖到9月，9月又快到年底，有花红。于是拖着拖着两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那时每一天都是煎熬。但因为遇到某些人，这次出国务工就被我自我意淫成小说，特别经历。后来经历不同竟变成留下来最大的用意了。

我每天都有记录，开始是笔记本，后来买了新手机，有QQ，微信，Facebook,14年年初买了平板，记录的途径更多。

现在看2013年5，6月间的日记，全部都是悔恨，难过，以及对过去意气用事的难过，还有自我鼓励，省钱的计划。加上与初恋断断续续联系的记录。

这种状态持续到8月，注意力被一个人成功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