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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凤凰花开，又是一年高考时。
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照例追忆一番自己远去的高考，和伴随着高考一同远去的，那些岁月，和那些人。
1
那年的夏天很热，几十人挤在一间教室里闷热到快让人窒息。偏偏高考那两天多云有时雨，空气中混有水分子那潮湿黏腻的感觉成为了我的高考印象，而考场外的桌子上，一摞摞五颜六色的雨衣至今还在我的记忆中缤纷绽放。
高考时我穿着没有金属的T恤和短裤，头发的长度还不够扎起马尾，勉强绑起来，散了一堆碎发在鬓角发尾。
妈妈说，我长得瘦瘦小小的，走路还蹦蹦跳跳。和认识的同学问好，和带队的老师拥抱，一转眼钻进人群，不仔细寻找，根本找不到。
高考的那几天我是很轻松的，大概情绪压抑到了极点便会开始反弹，我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豪气，每一步都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不曾回头，所以也未曾看到妈妈眼中深深的担忧。
我高考完第二天，妈妈的嗓子就哑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2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高三时，有一段时间我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懒散的性子，成绩到还不错，在我们那个中下的班级始终保持在前几名。到了高三之后，空气中陡然增加了紧张的因素，而我也想为自己放手一搏。
这世界上，大概有些事情，越是在意，就越是遥不可及。那一年我付出了比以往多得多的努力，而成绩却越来越差，终于在第二次模拟考试之后跌到了谷底，随之一同跌下的，是我的心。
我躲在寝室里给我妈打电话，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我听不见她在电话另一端温声的安慰，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和回报。
直到哭得没有力气，我洗了把脸，在室友回来之前装得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3
我是个挺敏感的人，所以我妈才总担心我会钻牛角尖。实际上我并没有，这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谢一群人。
就是那样的一群人，他们抄我的作业还嫌我错得太多，总是和我抬杠，强词夺理每每让我无力反击。就是那样的一群人，他们拯救了我的高三。家人无数遍的安慰只会让我的心情更加压抑沉重，而朋友一句不留情的调侃，却怼得我莫名释然。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班，纪律差，评分低，打群架，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它是怎样的臭名远扬。常有龃龉和摩擦，可是在有机会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在我看来，人生本没有那么多所谓的好与坏，对与错，过得开心和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时候我们班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
上课的时候收敛着嗨，下课之后放肆嗨，每天早上都会放一首凤凰传奇的歌提神，自习的时候一起偷偷看完了许多部电影。跑操的时候其他班级喊着中规中矩的口号，而我们班的歌声掺在其中，突兀又张扬。江南style流行的时候，自制的视频让语文老师都感叹年轻真好……
我的同学们，他们是那样青春，张扬，有创造力，之所以不受待见，不过是因为成绩不好，还不爱守规矩，可是这听起来多么苛刻而又没有道理。
春夏交接的时候，我们寝室爱上了跑步，太阳初升的时候便起来到运动场跑步。运动场紧邻的篮球场上，我们班的男同学风雨无阻地打篮球。
之后一起，轰轰烈烈地拥进食堂，像抢饭一样，惹得食堂打饭的阿姨盯着我们笑个不停。一群人在食堂的电视机前排排坐，那场景我现在想起总会异常心酸，那时候的热闹，愈发趁得我如今的形单影只。
夏天的午后，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我们班在二楼，楼下的丁香花树上开满了花，香气丝丝缕缕地从窗子飘进来，更催得人昏昏欲睡。我嘲笑我的后桌，伏在桌子上睡觉，拔下的笔帽在他的额头上硌出了红且深的印子，转过头，却无奈发现，自己的鞋带被前桌不知不觉绑在桌腿上。
这样小小的事情都被我一一收进记忆，视若珍宝，丝毫不肯忘掉。
离线的那天我们依然嘻嘻哈哈，吵吵闹闹，背起书包，自以为转身足够潇洒，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幼稚到傻。也是当时没有想到，那一分别，有些人，便从此各自天涯，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相见。所以常常会后悔，未曾和他们抱头痛哭，道一声“珍重，再见”。
4
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交上考卷，我坐在凳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没有任何心情。
走出考场，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我并没有预想中那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愉悦，我只知道，结束了，我寒窗苦读的十二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两天，全都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失眠，和同学聊天聊到天都开始泛白。我们细数过去的美好瞬间，感觉那么近，却又很遥远。那时候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我的高三，从头再来一遍。
那一刻我理解了，“还没离开就开始怀念”。
时光本身并不值得留恋，我所在意的，不过是那旧时光里的老朋友，陪我在那兵荒马乱的一年，忙里偷得片刻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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