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来得很快。
前几天看朋友圈内有人晒北方特有的饽饽鸡,蓦然想到,清明快到了。
忽然想到小学一年级那一年清明节的那天早晨,一向节俭的母亲一下子煮了好几个鸡蛋,我和哥哥一人分得三个,我早晨吃了一个,留了两个放到厨房柜橱的碗里。
结果我一上午上课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两个鸡蛋,想像着清脆可口的蛋青和香香的蛋黄,下了课,我几乎跑着回家,奔向那两个鸡蛋。
那时候我哥上二年级,我很羡慕邻居家有姐妹,因为哥哥很调皮,他总是把鞋带系个死扣,我要帮着他解开。
那时母亲尚年轻美丽,她白皙光洁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母亲是一个心思纯粹,对工作一丝不苟无比投入的年轻女干部。
那时候,人们都很恭敬的称呼母亲“小董技术员”,母亲工作忙碌,经常要下乡指导工作。
那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偶尔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回家。
父亲更是八十年代明星一样的人物存在。
那时候的人都朴素无比,而记忆中的父亲是卓尔不群,与众不同的。
父亲挺拔的身材如树临风,微卷的头发打着发蜡往后梳得亮亮的,高高的鼻梁更为父亲俊朗的面孔增添了一些知识分子特有的高贵儒雅气质。
那时候爷爷也不老,爷爷尚在老家,因为一辈子乐善好施,又有在全国著名的“牟氏庄园”干了30多年的大账房先生,大管家,回到村里子干金矿的会计和大队的会计,德才兼备的爷爷在村子里更是倍受尊重。
小时候最喜欢回老家,跟爷爷走在路上,遇到村人,村人老远停下,恭恭敬敬的跟爷爷打招呼“三爷好”。
那时候姑姑一家人尚在老家。
据说爷爷奶奶养了不少子女,因为他们太善良,老是救济村民,以至于自己孩子夭折,只留下姑姑和父亲两个孩子。
父亲有一次跟我提起,说爷爷每年年底在牟氏庄园领了工钱,骑着小毛驴回家,从北面的村头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分钱,走到村南的家中,钱分得所剩无几,而善良的奶奶却从不抱怨。
因为奶奶更为善良,她把家里帮工的老陈收为干儿子,并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老陈没有能力盖房子结婚,奶奶干脆把她和爷爷的新房子送给老陈。
那时爷爷常年在牟氏庄园工作,奶奶一个小脚老太太竟然决定自己给瓦匠打小工,盖起了南北两排大房子加西面一排厢房的新家。
奶奶因为过度操劳而早早过世。
小时候我回老家,亲戚们都说我的头发的卷毛像奶奶,亲戚们又说我奶奶热情,要饭的敲门,一定领进家门好好招待一番,说我长大了肯定跟奶奶一样善良。
我的二表姐一直调侃我很多年,说我小时候回老家要跳着脚走路,为了避免踩上鸡屎。
大家说我的极度爱干净也像我的奶奶。
那时候爷爷的家在村南,姑姑的家在村子北面。
姑姑也很年轻,姑父更是对我们慈爱有加,记得我每次去姑姑家,姑父特有耐心的陪我坐在红木椅子上聊天。
姑姑家有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大哥小哥,他们都对我和哥哥好的不能再好了。
二表姐工作后,经常带我到她厂子里的澡堂洗澡,领我到她的宿舍玩,她跟同事说:这是我亲舅家的妹妹,我舅舅舅妈对我家有大恩,我们永远忘不了,不但给我们钱,我们过年的衣服袜子都是舅妈帮着买的。
而那时我在城里的姥姥也很年轻,从记事起,姥姥就一个人住。
长大后母亲告诉我姥爷在新中国解放前夕在战场上牺牲。姥姥年轻时是一位标准的大美女,皮肤白的发光,双眼皮的大眼睛,眉眼如画,两条黑黑的大长辫子垂在胸前,引得很多媒人给姥姥做媒,可坚强传统的姥姥拒绝了,她一个人到处打工,养大了四个子女,供母亲上了四年大学。
小姨比母亲还聪明,小姨读高中时遭遇WG,小姨不然也会圆自己的大学梦的。
小姨是那个时代的热血女青年,她跟着同学们一起坐免费火车,到了北京天安门,得到了伟人领袖的接见。
姥姥和小姨对我都很好。
就是住在姥姥家后院的舅舅一家人,尽管很少去姥姥家,但他们对我和哥哥一直很热情,舅舅家的表妹寒假暑假都邀请我去她家住,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那个时代是个温暖的时代,父亲的家族,我拥有爷爷和姑姑一大家人的浓浓的爱。
母亲的家族,我拥有姥姥和小姨舅舅一大家人的喜欢。
岁月流转,时代在前进,一切都在变化。
爷爷在父亲考出农艺师职称后跟着我们到市里居住,以97的高寿自然离世。
姑姑一家人早就走出农村,在城市的各个领域发展,姑姑也被接到市里居住。
姑姑今年和姑父双双离世,差一点活到90岁。
姥姥也在90岁那年辞世,姥姥一生坚强勤劳,老去时却又很多遗憾发生,母亲想起就是心痛。
这个时代比我记忆中的时代先进了太多。
我的亲人们比我记忆中的生活也好了百倍,有了成了拥有千万资产的老板。
然而,我记忆中的温暖大家庭却再也没有了。
太多的亲人在追逐金钱与物欲与财富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淡……
今日清明,爷爷和姥姥多年没走入我的梦中了,姑姑姑父去世不久,他们一生善良,勤奋,给这个世界留下的都是爱与给予,希望他们在天堂里相聚,希望他们在天堂里过成我记忆中温暖幸福的模样……
附图:爷爷在牟氏庄园的照片
爷爷在牟氏庄园的照片 爷爷当年在师古堂当大管家和账房先生 牟氏庄园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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