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两个人又一次闹分手。
她总是说他懦弱怕事,是个胆小鬼。
他总是低头静静听着,不作任何的反驳。
每次吵架过后他总是想尽办法哄她开心,随之两个人又重归于好。
两年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无数次,消磨了时间的耐心。
我们分手吧。这次是他主动提出。
她愣住,以往都是她开口,嘴上却不甘示弱,好啊。
他盯了她几秒钟,越身而过。
于是,她的世界里,他消失了。
之后的两年,她身边陪伴过几人,却没了心动的感觉。
临近大学毕业,她约现任出来,刚想提分手,远远的见他走来,也瞧见了她,打量了一番两人,竟悠闲的靠在了一旁的树边。
许久未见,却是不尴尬不相见。
她不想在他面前失了气势,稍稍挺直了腰。
我们分手吧。长吁一口气,她吐出了同样的五个字,许是故意挤兑他。不顾现任深情的挽留,径直越过。没去看他的表情,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你一直都是这样谈情说爱?他突然开口。
要你管。她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节哀。他回了句,不知是说与谁听。走过现任身旁时,拍了拍肩膀。
她止步,回头,现任的举动令她愕然。
混蛋!现任瞧出些什么,追上前,一拳将他挥倒在地。
(二)
毕业前最后一次狐友小聚选址在邻市的一个农家庄园,一个出租车都未触及的地方。
乘火车,转大巴车,最后扫辆共享单车累断了腿,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同寝好友竟和他的死党勾搭在了一起,瞒过众人的眼皮,在这次拼凑出来的两个寝室八个人的饭桌上官宣定了终生。
男的说非女不娶,女的说非男不嫁。郎情妾,哦不,妻意,一帮观众起哄,经典的狗血爱情。
想起好友曾说要同寝同孤生的豪言壮语,此刻爱神光环加持下,突然令她炫目。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见到他,他也有些诧异,估计是被死党忽悠来的。
聚会在窗外三天的暴雨中度过,她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三天。
他坐在人群中,喝了三天的酒。偶尔与他人搭话,心不在焉,不在一个频道。
偶尔视线擦过,他的双眼中只有默然。
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在喧闹的人群和饭桌上,格格不入。
雨停了,聚会结束了,托运行李的大巴车却报废在半路,司机打电话通知她亲自取回,否则就要曝行李尸于荒野。
好友昨天已经离开,说是要不负韶华,说走就走的旅行在深情款款的向她招手。在她的白眼中好友豪爽的给了她一个大字型的拥抱,转身娇滴滴的投入了男友的怀抱,留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
好说歹说就是没有出租车愿意去那地方,最后在纠结如何把行李箱拖回来中寻辆自行车前往。
坑坑洼洼的路面险些让她崩溃,幽静的道路上望不见任何人影,曾听闻的鬼怪轶事让她不禁头皮发麻。
她神经紧绷,脚下的踏板越蹬越快,在心快要飞出去时,前方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蹬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在路上晃着。
估摸着他的死党也把行李扔给了他吧。心里抱怨着好友的各种不作为,她放慢速度,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终于望见了犹在冒着浓烟的大巴车,几人的行李被胡乱的扔在了路旁,黝黑皮肤的司机抄着一口浓厚的方言正在电话里暴跳骂娘。
她把自行车扔在路旁,望见他神色紧张的从大巴车前方窜出,满身灰尘,额头和嘴角都流着血,低声示意她快走。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傻愣的站在原地。
跑啊!他大声喊出来,却被身后紧追出来的几个蒙面人扑倒在地。
同时有人发现了她,瞬间围了上来。
她惊恐的望着这些人,这才明白,大巴车,不,连车带人都被劫持了。
有人不安分的对她动起了手脚,却被身后挣扎开奔过来的他踹开,拉起她就跑,没跑几步,一个趔趄,被踹倒在地,铺天盖地的拳脚落了下来。
他拼命的将她护在怀里,却怎么也保不全,她还是挨了几下拳脚。
她吃痛,却更心疼他。眼中雾气翻涌被她生生压住。
我不痛,你别看,闭上眼睛。他忍痛却还想安慰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难看。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我们不分开了好吗?她哭着开口,眼中的心疼溢出眼眶。
他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她知道已不再可能。
拳脚落在身上没了痛觉,她面色苍白,昏了过去。
(三)
许是睡了太久,脑中一片迷茫,她睁开眼睛,映入好友惊喜的眼神和憔悴的脸庞。
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就要出人命了。同寝室的一个女生说。
这凶女人动手没轻没重,差点把对象打没了。另一个女生接话,向旁边使了使眼色。
她顺着方向望去,他的死党局促的站在一旁,偷偷的瞟了她一眼,不敢吱声。
都怪他出的馊主意,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非要和他做个了断不可。好友忿忿的说着。他的死党想争辩什么,被她好友一个瞪眼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有些感动,也有些云里雾里。目光越过众人,白衬衫的一角静静的贴着门框。
她觉得莫名心安。
要不要喊他?好友凑近试探着低声问。
她摇了摇头。再次望去,白衬衫已经消失。她抬起头寻找,进门的医生挡住了视线。
扯了扯嘴角,她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没受什么伤,他挡下了几乎所有的拳脚。明明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心里却在担心着他。
好友说她昏睡了整整两天,她是不愿醒。
昏迷时,她梦见一行八人围坐在饭桌上,她和他坐在一起,两只手紧紧的牵在一起。
她梦见她和他向众人官宣定了终生。
她梦见他单膝跪地,手持戒指向她求婚。
她梦见她和他新婚当天他溢于言表的喜悦。
她梦见她为他生儿育女时他的满心欢喜。
她梦见多年后儿女成家,她和他白了华发一起牵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梦结束了,她醒了。
原来只用了两天,她和他就走完了一生,在梦里。
至于这场劫持意外是否是他的死党和她的好友偷偷的策划的,是否是她们买通了司机和几个年轻人一起演了场戏,是否是她们想撮合她和他重归于好,这一切对她而言都不再重要。
她只能听见好友拍着胸脯说若不是他们及时出现把他拉开,那几个请来演戏的年轻人就要断手断脚了。平时看着他有些弱不禁风,没想到动起手来毫不含糊,举起自行车疯狂乱砸。
她只能听见他的死党说他红着眼揪着医生的领子咆哮着说快救她,自己看着都有些后怕。
这些从他们口中说出的他,自己却弄丢了。
幸而她闭着眼睛,不至于狼狈的泪流满面。
(四)
四年的时光踩着她匆匆的脚步走下公司的台阶,她留在了他以前最向往的城市。
胡乱的工作岗位,混乱的人际关系,黑暗的职场生涯。
她的人生一塌糊涂。
随手拦辆出租车,把自己和私人物品塞了进去。
她又被炒了,这是她在这座城市的第五份工作。
上下级同事是老板的近亲或远亲,扫地的阿姨是老板的八大姑九大姨,就连一楼看门的老大爷都是老板的堂弟的朋友的岳父。
她有些崩溃,崩溃过后便是麻木。
老板与自己非亲非故,所以训的毫不留情。
自己不是老板的三姑四姨,所以不用继续看人脸色。
前工现工都尽弃,似曾相识的画面感。
随便吃了些东西作晚餐,她拖着身子爬着昏暗的楼道。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怕一个不注意踩空,心就坠出了身体,在楼梯上跳跃着咕噜着滚远,然后在地上开了花。
同寝四人,一个保了研,一个考了研,一个嫁给了爱情,只剩自己,学业、事业、爱情都在未知的路上渐行渐远。
好友方才发来的照片里,他的死党半蹲着,一手抱着好友,一手抱着女儿,背后的阳光都不及他的笑容灿烂。
沉吟半饷,她敲出“祝幸福”三个字,刚熄了屏,手机震动,她打开,躺在黑暗里,眼角涌动。
他半蹲着,一手拿书,一手拿着树枝,专注的在地上画着。他的身旁蹲着几个孩子,眼睛里有懵懂的光芒。
(五)
好啊,你竟然瞒了我四年,要不是女儿翻箱底,我都发现不了这张照片,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好友在视频那方咆哮着。
这张照片还是我临走前偷拍的,他不许我说我不敢说啊,老婆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全招,你看女儿都被你吓哭了,乖女儿不哭不哭…视频那方剧情转变,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如临大敌,手忙脚乱变着法的哄着哭闹的小家伙。
她看着却很温馨,悄悄地挂了视频,一夜无眠。
翌日,她起早租了辆车出发,手里握紧一张纸,纸上写着昨晚在她和好友的威逼下他的死党牙关松动吐出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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