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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炎热的太阳炽烤着大地，路旁的小草耷拉着脑袋，清晨灿烂开放的野花，也收起了傲娇的花瓣，树上的知了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喊着……

陈村，吃过午饭的人们，懒洋洋地躺在凉席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芭蕉扇，昏昏欲睡。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掉进池塘了，快来救人啊……”这突如其来的急促的惊呼声打破了乡村的寂静，打掉了人们的倦意，纷纷往村尾唯一的那口大池塘跑。

02

此时，已经七十岁的陈阿婆，满头大汗地打开家门，随手把手上的布袋往椅子上一放，也不擦擦汗，坐下喝口水，就着急忙慌地往鸡窝走。拿起两个鸡蛋，再快步绕到后院的菜园里摘了两个西红柿后，疾步往厨房走。

早上出门去镇上的卫生院打吊针时，考虑到要步行一个半小时，且街上人多，害怕和孙子走散，陈阿婆没有带八岁的孙子浩浩一起去，而是让浩浩在家找村里的小伙伴玩。

为了安抚浩浩，陈阿婆答应了浩浩，中午回来给他做他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现在都过了午饭的时间了，浩浩该饿坏了，想到这陈阿婆手忙脚乱地开始做饭。

陈阿婆弯着腰，一手拿着黄豆梗往灶口放，一手拿烧火棍把黄豆梗往里踢，她一心只想着把火烧旺些，让水快点开，好下面，却没有意识到孙子浩浩并不在家。

03

村尾池塘边的大龙眼树下，全身发紫，小腹膨胀得像个气球的浩浩，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浩浩的周围站满了闻讯而来的村民，有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有的找来村医陈大叔对浩浩进行心脏复苏及人工呼吸。当看到陈大叔停下急救的动作，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时，人们发出了阵阵惋惜声和讨论声:

“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浩浩怎么会跑到池塘来玩？”

“陈阿婆呢？要怎么和陈阿婆还有浩浩的爸妈说啊？他们能承受得了吗？”

04

半个小时后，浩浩的三婆扶着陈阿婆缓缓地过来了，陈阿婆往日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有些凌乱，几缕花白的头发垂散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发丝中还夹杂着两张黄豆叶。

看到大龙眼树下站满了人，陈阿婆边走边对三婆絮絮叨叨道:“你说你，硬要把我拉过来，凑什么热闹呢？我正给浩浩做饭呢，他该饿坏了！”

人群中的几个中年媳妇看到陈阿婆来了，连忙上前扶一把，几个人看着陈阿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三婆的媳妇阿凤深呼一口气，抓住陈阿婆的双手，悲痛地说:“阿婆，待会无论你看到什么，无论你多么难过，你都一定要撑住啊！”

陈阿婆听了阿凤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身躯一晃，她的嘴角微微颤动着，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却感觉一下子进到了冰库里。

陈阿婆踉跄着越过人群，当她看到全身发紫的浩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枯瘦皲裂的手颤巍巍地触摸到浩浩冰冷的小脸时，陈阿婆泪如泉涌，仰头长呼:“我的乖孙呐……”

陈阿婆晕过去了，村民们把陈阿婆送回了家，陈阿婆醒来后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默默地滑落。

05

第二天中午，陈阿婆外出务工的儿子阿坤和媳妇阿彤从广东回来了，两人的眼睛通红，眼眶带着血丝。

去年，阿坤和阿彤看到村里几乎家家都盖起了两到三层的楼房，而自己家还住瓦房，感觉低人一等。为了早日盖上楼房，两人决定到工资高的广东打工，就把唯一的儿子交给陈阿婆带，他们觉得陈阿婆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是行动还算灵敏，带一个八岁的孩子应该没问题。

阿彤一路哭着进家门，看到陈阿婆躺在床上，扬手对着陈阿婆就是一顿乱打，边打边骂:“你个老不死的，你是怎么看孩子的……你个老不死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个老不死的，你还我儿子……”

陈阿婆毫不反抗，两眼无神地呆望着漆黑的屋顶，静静地任由阿彤打骂。阿坤见此想上去阻止自己媳妇，可是想到浩浩，心里钝痛，最后默默的走了出去，蹲在大门口，把脸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

第二天，阿坤和阿彤一声不吭地回了广东，他们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在没有了儿子的家里呆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陈阿婆。

06

从那以后，原本爱干净的陈阿婆，时常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在门前一坐就是一天，痴痴地看着从门前路过的小朋友发呆，人们有时两三天都没看到陈阿婆家的厨房有炊烟升起。

半年后的一个午夜，陈阿婆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