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往事

渡口往事

小时候很少离开家，记得一有次离家是随妈妈去姨妈家喝喜酒，第一次坐渡船，第一次坐摇晃的船吓得要死，不敢看船外的水流，也不敢坐在船边，抱膝蹲在船中间，祈祷船只快点到渡口。

第一次出门在外很是稀奇，姨妈家的楼怎么与自家的不同，因为不同，因为陌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得亦步亦趋紧跟妈妈身后。又好奇，又紧张。感觉去姨妈家道路边的河怎么水是倒着流的，想问又不敢问，这问题困扰了许多年。

上初中了才知道是沙溪河的支流，本不是同一条河流，流向不同，方向自然不同，小孩脑子见识少，以为是同一条流，奇怪水怎么倒流。

村里背山面水，宽宽的沙溪河横在前面，外婆家就住在河岸边，离河边二三十米远距离，长条石块砌的高高的石墙，石墙边一条长石条砌的小道通向石墙上外婆的两层木质楼房。

站在楼上往下望，沙溪水在两岸青山脚下逶迤流淌，隐约可见对岸渡口和石头小道弯曲折回，没入林中。河岸边一丛一丛的杂草。

有时渡人的小船在对岸，有时在河中间，撑船的人一下一下用劲撑着。可是奇怪为何对岸的船只船夫先逆着水流沿着河岸向上游行走，拿着长长的竹篙向河底撑去，船并向上挪几分，拔起竹篙，用力向河岸底撑去，船又逆流行进几尺，这样反复操作，行进了些许时光，才掉转船头，把船撑到对岸。有时河中央水流湍急，船上便会有两个船夫，一前一后，合力把船送过来。

小时候不明白水流湍急，平行直取对岸渡口根本不可行，一定要逆流而上，再顺水势向下借力使力，刚好到达到岸渡口，送村人上岸。小时候不明白总觉奇怪又奇妙。

经常登楼观看船夫渡人，来来往往。对对面渡口和小道总也充满好奇，总觉得神秘，对船夫充满敬畏。

有时也跑到外婆楼下的渡口，坐在石板小道的台阶前，等渡船回来的家人。

渡口是连接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道，过了渡口，上了小道有公路直通县里，市里。小时候没出过门，渡口以外世界总觉得好奇，神秘。每每总盯着出外回来的人看，听他们讲外面遇到的事情，唯恐漏了一个字。

外公年轻时可是撑船的好手，可从没见外公撑过渡口的船。外公是放木排的，木排是更大的，更原始的船，一根根圆木用铁钯钉住，一根连着一根，一排连着一排，在河边沙地钉好一组一组，然后推到河面连成一片，木排就在外婆门前的河面飘着，木排缝隙里水流一上一下荡漾着。

几个像外公一样健壮汉子会在钉好的木排上搭一个小棚。他们会在木排上生活十天半月，直到把木排沿着沙溪河水安全送到货主手中。

从外公放木排的第一天起，姐妹几个天天计算着外公归家的日子，我们更是经常坐在渡口等，等外公回来，外公是从对面的渡口，坐过渡的船回来的，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福州的雪片糕，一袋一袋的白色小糖丸。还有外公在外的见闻和故事。

一片片雪白软糯的雪片糕，一粒粒入口即化的小圆糖粒，坐在渡口手撑下巴痴痴等，痴痴望的记忆已渐行渐远，远得只剩模糊的影子了，曾经的渡口，曾经的船，曾经的外婆的小楼也已经消失在水底，淹没在沙溪水的水流中，无声无息，安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小时候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一心向外寻，向外探究。长大了，见识了世界，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想记起小时候的事情，却发现丢失很多很多，曾经的过往如风一样，无处可寻，连痕迹都在慢慢淡去。也许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人往往是这样。

渡口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