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贵之《“美”与“幸福”的哲思》

作者: 兴时态_198812 | 来源:发表于2023-01-02 18:41 被阅读0次

    【“美”与“幸福”的哲思】

    一、真实的幸福原是极简单的。

    幸福只是灵魂的事,肉体只会有快感,不会有幸福感。

    灵魂是感受幸福的“器官”,任何外在经历必须有灵魂参与才成其为幸福。

    内心世界的丰富、敏感和活跃与否决定了一个人感受幸福的能力。

    是故,幸福是一种能力。

    苦与乐不但有量的区别,而且有质的区别。

    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中,苦与乐的数量取决于他的遭遇,苦与乐的品质取决于他的灵魂。

    欢乐与欢乐不同,痛苦与痛苦不同,其间的区别远远超过欢乐与痛苦的不同。

    对于沉溺于眼前琐屑享受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欢乐。

    对于沉溺于眼前琐屑烦恼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痛苦。

    最可悲的是生命力的乏弱,既无欢乐,也无痛苦。

    痛苦使人深刻,但是,如果生活中没有欢乐,深刻就容易走向冷酷。

    未经欢乐滋润的心灵太硬,它缺乏爱和宽容。

    幸福的反面是灾祸,而非痛苦。

    痛苦中可以交织着幸福,但灾祸绝无幸福可言。

    另一方面,痛苦的解除未必就是幸福,也可能是无聊。

    可是,当我们从一个灾祸中脱身出来的时候,我们差不多是幸福的了。

    对幸福的看法日趋朴实了。

    在我看来,一个人若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且靠这养活自己,又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且使他们也感到快乐,即可称幸福。

    人世间真实的幸福原是极简单的。

    人们轻慢和拒绝神的礼物,偏要到别处去寻找幸福,结果生活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不幸。

    人生有两大快乐:

    一是,生命的快乐。

    例如健康、亲情、与自然的交融,这是生命本身的需要得到满足的快乐。

    二是,精神的快乐。

    包括智性、情感和信仰的快乐,这是人的高级属性得到满足的快乐。

    物欲是社会刺激出来的,不是生命本身带来的,其满足诚然也是一种快乐,但是,与生命的快乐比,它太浅,与精神的快乐比,它太低。

    看见那些永远在名利场上操心劳碌的人,常常心生怜悯,对自己说:他们因为不知道世上还有好得多的东西,所以才会把金钱、权力、名声这些次要的东西看得至高无上。

    物质带来的快乐终归是有限的,只有精神的快乐才可能是无限的。

    遗憾的是,现在人们都在拼命追求有限的快乐,甘愿舍弃无限的快乐,结果普遍活得不快乐。

    快乐更多地依赖于精神而非物质,这个道理一点也不深奥,任何一个品尝过两种快乐的人都可以凭自身的体验予以证明,那些沉湎于物质快乐而不知精神快乐为何物的人也可以凭自己的空虚予以证明。

    幸福是一个心思诡谲的女神,但她的眼光并不势利。

    权力能支配一切,却支配不了命运。金钱能买来一切,却买不来幸福。

    幸福的和不幸的人啊,仔细想想,这世界上有谁是真正幸福的,又有谁是绝对不幸的?

    幸福是有限的,因为上帝的赐予本来就有限。

    痛苦是有限的,因为人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有限。

    幸福属于天国,快乐才属于人间。

    幸福是一个抽象概念,从来不是一个事实。

    相反,痛苦和不幸却常常具有事实的坚硬性。

    幸福是一种一开始人人都自以为能够得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敢说已经拥有的东西。

    幸福和上帝差不多,只存在于相信它的人心中。

    幸福喜欢捉迷藏。

    我们年轻时,它躲藏在未来,引诱我们前去寻找它。

    曾几何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把它错过,于是回过头来,又在记忆中寻找它。

    幸福是一种苟且,不愿苟且者不可能幸福。

    我们只能接受生存的荒谬,我们的自由仅在于以何种方式接受。

    我们不哀哭,我们自得其乐地怠慢它,居高临下地嘲笑它,我们的接受已经包含着反抗了。

    一切灾祸都有一个微小的起因,一切幸福都有一个平庸的结尾。

    自己未曾找到伟大的幸福的人,无权要求别人拒绝平凡的幸福。

    自己已经找到伟大的幸福的人,无意要求别人拒绝平凡的幸福。

    我爱人世的不幸胜过爱天堂的幸福。

    我爱我的不幸胜过爱他人的幸福。

    二、美能陶冶性情,净化心灵。

    美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看见了美的人不会去争论这种愚蠢的问题。

    在精神的国度里,一切发现都同时是创造,一切收获都同时是奉献。

    那些从百花中采蜜的蜂儿,它们同时也向世界贡献了蜜。

    审美与功利的对立是一个经验的事实。

    凡是审美力锐利的人,对功利比较糊涂,而利欲熏心的人则对美不甚留意。

    有艺术气质的人在社会阅历方面大多处在不成熟的童稚状态。

    一个爱美的民族总是有希望的,它不会长久忍受丑陋的现实。

    最可悲的是整个民族对美麻木不仁,置身于这样民族中的个别爱美的灵魂岂能不被绝望所折磨。

    据观察,对美敏感的人往往更有人情味,在这方面迟钝的人则不但性格枯燥,而且心肠多半容易走向冷酷。

    民族也是如此,爱美的民族天然倾向自由和民主,厌恶教条和专制。

    对土地和生活的深沉美感是压不灭的潜在的生机,使得一个民族不会长期忍受僵化的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迟早要走上革新之路。

    世上本无奇迹,但世界并不因此而失去了魅力。

    尽管美感的发生有赖于感官,但感官的任何感受如果未能使心灵愉悦,我们就不会觉得美。

    所以,美感本质上不是感官的快乐,而是一种精神性的愉悦。

    正因为此,美能陶冶性情,净化心灵。

    一个爱美的人,在精神生活上往往会有较高的追求和品位。

    在孩子眼里,世界充满着谜语。

    可是,成人常常用千篇一律的谜底杀死了许多美丽的谜语。

    这个世界被孩子的好奇的眼光照耀得色彩绚丽,却在成人洞察一切的眼睛注视下苍白失色了。

    尽管美感的根源深植于性欲之中,可是当少年人的性欲刚刚来潮之时,他又会惊慌地预感到这股失去控制的兽性力量破坏了美感,因而出现性亢奋与性反感交错的心理。

    对性欲的某种程度的压抑不仅是伦理的需要,也是审美的需要。

    美感产生于性与性压抑之间的平衡。

    从宇宙的角度看,美和道德都是没有根据的。

    宇宙既不爱惜美,也不讲求道德。

    美是人的心灵的一个幻影,道德是人的生存的一个工具。

    人是注定要靠药物来维持生命的一种生物,而美就是兴奋剂,道德就是镇静剂。

    许多哲人都预言会有一个审美的时代。

    盼望这样的时代到来,但又想:也许,美永远属于少数人,时代永远属于公众,在任何时代,多数人总是讲究实际的。

    在人的本能中,既有爱美、占有美的冲动,又有亵渎美、毁坏美的冲动。

    后一种冲动,也许是因为美无法真正占有而产生的一种绝望,也许是因为美使人丧失理智而产生的一种怨恨。

    狡猾的美是危险的,因为它会激起不可遏止的好奇心。

    有不同的丑。

    有的丑是生命力的衰竭,有的丑是生命力的扭曲。

    前者令人厌恶,后者却能引起一种病态的美感。

    现代艺术所表现的丑多属后者。

    罂粟花,邪恶的光泽。

    恶赋予美以魅力,光泽赋予色彩以魅力。

    相形之下,只有色彩没有光泽的牡丹显得多么平庸。

    花的蓓蕾,树的新芽,壁上摇曳的光影,手的轻柔的触摸……它们会使人的感官达于敏锐的极致,似乎包含着无穷的意味。

    相反,繁花簇锦,光天化日,热烈拥抱,真所谓信息爆炸,但感官麻痹了,意味丧失了。

    三、幸福总是有限的。

    幸福意味着自我满足,因此所有脱离本身的向外求索的过程往往与幸福背道而驰。

    而在一切幸福中,人的健康又胜过其他幸福,身体是心灵的神殿,唯有将觉察放回身体,方能给心灵一方空间。

    一种平静欢愉的气质,快快乐乐地享受非常健全的体格,理智清明,生命活泼,洞彻事理,意欲温和,心地善良,这些都不是身份与财富所能促成或代替的。

    因为人最重要的在于他自己是什么,当我们独处的时候,也还是自己伴随自己。

    这些美好的性质既没有人能给你,也没有人能拿走,这些性质比我们所能占有任何其他事物重要,甚至比别人看我们如何来得重要。

    我们的幸福与我们的视域,与我们的工作范围,与我们同世界的视点协调相称,并受其制约和界定。

    这些限定的范围越广,我们的担忧和焦虑越甚。

    因为这意味着我们的烦恼、欲望和恐惧不断增长和强化。

    这便是为什么愚昧无知者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幸的原因,否则,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不会如此温顺安祥了。

    幸福之所以是有限的另一个原因,是人的后半生要比其前半生更为凄凉冷寂。

    随着年华的流逝,我们的视域不断扩展,我们与世界的触点不断延伸。

    童年时代,我们的视界囿于周围狭小的范围。

    青年时代,便有了引人注目的拓展。

    到了中年,我们的视野已包容我们活动的所有范围,甚至伸向遥远的界域(例如,对国家和民族大事的操劳忧烦)。

    而人至老年,还包括对子孙后裔的牵挂。

    即使在理智活动中,我们对幸福的追求也必然是有限的。

    因为,意志越是不易激动,我们遭受的痛苦也就越少。

    我们明白,痛苦是某种肯定的东西,而幸福则是一种否定的状态。

    对外部活动范围的限定是为了突出意志的内驱作用,而对理智能力的限定则突出了意志作为内驱动源泉的作用。

    这后一种限定常常会遇到麻烦,即它为那些令人厌恶的事物敞开了方便之门。

    为了摆脱这些烦扰,一个人将利用种种便利的方法:诸如闲荡、社交、挥霍,娱乐、饮酒等等。

    这类方法将导致灾难、堕落和不幸。

    一个人若无所事事,则很难保持其心灵的宁静。

    那种对外部活动范围的限制有助于幸福的获得,甚至可以说是人类幸福的必然条件。

    人们也许留意到一个事实,描写人们生活幸福、心境安宁的诗,所表达的常常是在单纯狭小的生活环境中的人,而这一点恰是田园诗意境中的本质核心。

    同时它也是一种情感,即我们在欣赏所谓风俗画时所体验到的那种愉悦的本质。

    因此,生活方式的简单质朴,乃至单一不变,倘若它并不使我们感到厌烦乏味,那么,还是有益于幸福的。

    因为正是在这种景况中,生活,连同其不可避免的重负,至少可使人感受到:

    它像一涓涓细流的小溪,悄然无声地流逝,它是那样地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纹或旋涡流。

    一个人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取决于他倾注全力的是什么事物。

    这方面,纯然的脑力工作一般来说,要比其他任何形式的生活实践享受到更多的幸福,因为后者往往沉陷于成功与失败的无休止的更迭,以及由此产生的种种不安宁和痛苦的折磨。

    需要指出的是,从事这种脑力工作必须具备杰出的理智能力。

    自给自足,自己就是一切,无所欲求,才能够说“余只占有自身之一切”。

    毫无疑问,这就是幸福最主要的品质。

    因此,我们毋须过多地重复亚里士多德的名言:“幸福意味着自我满足。”

    事实上,在商福特那极为巧妙的话语中也出现过同样的思想:“幸福决非轻易获得的东西,在别处不可能找到它,只有在我们自身中才可能发现它。”

    追名逐利,饮酒狂欢,生活奢侈,所有这些,都是通往幸福之路的最大障碍:

    虽然它们会改变我们悲惨的生活,使我们享受到种种乐趣、欢快和愉悦,但是这也同样是一个危险的过程。

    一个不可能不导致期望和幻想的过程。

    在这方面,不断变幻的谎言同样是不可避免的附属物。

    丁俊贵

    2023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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