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一门深受时代变迁影响的艺术,与时代的联系也非常紧密。不同时代的思潮,也会在电影中有所反映。
今天要讲的《投奔怒海》,是著名导演许鞍华于“香港新浪潮”时期拍摄的作品。
第一个以“新浪潮”命名的电影潮流,来自法国。法国新浪潮,以著名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戈达尔、克劳德·夏布洛尔、埃里克·罗麦尔、雅克·里维特等人为代表,对法国电影的创作理念、影视语言革新等进行了富有创建的革新,并创作了一大批影响深远的影视作品,也因此对全世界范围内的电影人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不可避免的,香港影片也受到了影响。香港新浪潮,起源于一批电视台出身的年轻导演,他们尝试拍摄一些风格新颖的影片,试图突破以往香港影片的窠臼。
香港新浪潮以1979年章国明的《点指兵兵》为起点,陆续诞生了不少佳作,比如徐克的《蝶变》、许鞍华的《疯劫》、翁维铨的《行规》、谭家明的《名剑》等。

《投奔怒海》拍摄于1982年,是许鞍华继《疯劫》之后的又一力作。《投奔怒海》讲述了越南解放三年之后,日本记者芥川(林子祥 饰演)前去采访,在遍地欣欣向荣的表现下,他却发现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骇人听闻的罪行的故事。
1975年,越南赶走美国,实现全境统一,完成了革命,建立了崭新的国家。然而这个崭新的国家,仍然是满目疮痍的图景,街上的宪兵杀人如同儿戏,动辄给人安上暴徒罪名;看到青壮年,就强行拉壮丁,让他们去挖地雷;把本来有家的老百姓,强制拆散,分配到所谓的经济新区;把小孩子塑造成样板,专供记者拍照。为了营造繁荣、美好的象征,活生生地把人间变成了炼狱。
日本记者芥川,一开始看到的都是朝气蓬勃的孩子,直到后来他突然发现,这些看似幸福快乐的孩子,最渴望的竟然是“被报一下”,才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曾经的革命者的阮主任(奇梦石),如今已经身居新政府的重要职位,可却深陷虚无,终日浑浑噩噩。革命是为了让民众获得幸福,他发现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感慨时光飞逝、年华不再。

芥川在街上遇到了琴娘一家,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交,从相交到舍身救人。他亲眼目睹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如何蝼蚁一般消失在越南政府无孔不入的触手下。
片中,刘德华饰演的祖明(他的银幕首秀),曾经当过美军翻译,革命胜利之后,他理所当然地被派去挖地雷。他没有办法,也逃不出去,只能忍受着,寻找逃跑的机会。
可当我们终于看到祖明踏上逃亡之路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等待着所有船民的,竟是一场大屠杀。那些残杀了船民的宪兵们,从尸体上搜罗走了一切值钱的东西。这样的情形,让人想起了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

这部电影的名字,最初就叫《船民》(Boat People)。《投奔怒海》的名字,是著名作家金庸起的。有人调侃称,这是金庸对香港电影的唯一贡献。
《投奔怒海》的制片人是演员夏梦,而夏梦又是金庸心中“可遇而不可求”的佳人。可以说,金庸起的这个名字,挽救了这部影片。毕竟,一部叫《船民》的影片,确实没有《投奔怒海》听起来更吸引人。影片上映之后,取得了1500多万港元的票房,刷新了香港本地文艺片票房纪录。
这部影片的政治批判意味浓厚,也呈现了越南政府为了在“友邦”面前维持形象而不惜牺牲国内民众的暴政,然而影片强调的,不仅仅是极端政治环境下的暴力和血腥,还有植根于普通民众生活的恐惧感和无力感。虽然是异国他乡的一群人的命运,但是作为人类共同体的感受,让任何人都会不寒而栗。在历史的车轮前,渺小的个体只能承受命运的无情碾压,毫无招架之力。
很多人觉得这部影片有些乏味,可如果试着去了解一下它的背景,你就会发现,它所呈现的残酷场面,已经相当“温和”。
回顾历史,1975年4月30日,美国支持的“越南共和国”(“南越”),被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和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推翻。越南南北统一,建立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即今天的越南。
南越民众和大量的越南华裔,对北方政权充满了恐惧,由此产生了大量的民众逃亡事件,很多越南人(包括越南华裔),逃亡到港澳台地区,或者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越南对待中国的态度,也发生了逆转,最终引发了中越之间的战争。
回到当时,可以想象,南越民众的恐惧不是没有来由的。电影《投奔怒海》,只为我们呈现了其中几个人的命运。还有几十万的南越民众,他们选择了前途未卜的滚滚怒海,又迎来了怎样的结局呢……
国产影片专题第2篇,总第007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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