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决战深渊
这是一片无人知晓的死寂之地。
没有飞禽走兽。山林寂静无声。四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阿霞端坐在白马上,一脸好奇,于漫漫的黑暗中,凝视眼前的这口深潭。
无数条溪流好似八爪鱼似的,从黑森林的林木间缓缓爬过,顺着布满青苔,凹陷成漏洞的崖壁滑下,坠入一个巨大的,状若木桶的黑色深潭,没有哗哗流水的声音,而是诡异的无声无息。
透过缭绕的灰白色水雾,阿霞看到黑色的潭水缄默成一面圆形的黑色镜子,水面之上,成千上万朵的蓝莲花漂浮在深潭的幽黑水面上,宛如夜空中眨着鬼眼的繁星。
阿霞一眼望不到潭底,黑色的潭水显然故意隐藏了潭底下发生的一切罪恶。
阿霞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奇形怪状的水妖在潭底窜来窜去,而就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龙剑被五花大绑的囚禁着,即将被水妖祁开肠破肚。她看到水妖祁张开血盆大口时闪着油光的锋利獠牙,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阿霞猛然睁开眼睛,身体还在哆嗦。山间的寒凉空气宛如凉爽的秋日里猛吹空调,直冷得汗毛竖起。她吐出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道:“拼了,要么血染沙场,葬身深潭,要么救出龙剑,夫妻双双把家还!”她决心已定。她俯下身去,身体贴在马背上,嘴巴凑近马耳,轻轻对白马说道:“亲爱的马驹,准备好了吗?”白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点点头,马蹄踏着地,发出得得之声。
阿霞遂双腿使力夹紧马肚,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在白马的耳畔说了声:“去吧。”
白马会意,向身后退了数步之后,后蹄猛地蹬地,往前窜出,随着一声雄壮的嘶鸣,跃入幽冥深潭。
“噗通”声响起,白马撕开深潭里鼻涕似的黑水,将水面上的蓝莲花漾起,杀将下去。阿霞顿时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双眼一抹黑,耳畔传来夹杂水流奔涌的呼呼声,似乎坠落到了地府深渊。她骑在白马上不断下坠、下坠,不知过了多久,马蹄落在泛着缕缕幽光的鬼草上,停止了下坠之势。鬼草随着地底暗流涌动随波摇曳,宛如吊死在歪脖子柳树上的女鬼垂下来披散的乱发。
前方不远处,在诡异的幽蓝光芒下,豁然出现一座阴森森、死沉沉的宫殿。
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燃着的熊熊磷火,照亮空空荡荡的大殿,显得阴森恐怖。
身披暗蓝色战衣的鬼迷鬼眼的鱼群队列齐整地在宫殿四周游弋,擒在手中的短刀寒光闪闪。
大殿门口,河蚌鬼见愁郁郁寡欢,独自一人提着一把形状怪异的黑色铁锤把守。它正为大王祁委以重任给水蛇蓝欧鹭而生气。适才看到水族猛士鲢鱼和胖头鱼得意洋洋地押解着昏迷不醒的龙剑回宫复命,更是妒火中烧。它恨不得挥舞手中的铁锤一锤一个,砸死此二位,夺走它们手中的龙剑,交大王论功行赏。
“去吧,告诉你家大王,就说阿霞来救她的丈夫龙剑了。”阿霞在马背上调转身体,伸手解开渔网。困在网中的二妖从敞开的网口钻出,蹦到长满鬼草的地上。
“丫头片子,别嚣张。你等着!”二妖摇头晃脑地舒展了下筋骨,抛下这句恫吓,像是脚底踩着隐形的风火轮,头也不回,呲溜小跑着跑向幽冥宫殿。
这时,游弋的鱼群齐刷刷的注视着慌慌张张地跑进宫殿的两位殿前侍卫,均觉惊讶。随即,警觉的巡逻卫队循着它们来的方向,发现了不速之客。与此同时,河蚌鬼见愁也是瞧见了来者不善的闯客,哇呀呀的提铁锤奔向阿霞。它心中嘀咕道:“别着了狡诈的人类调虎离山之际,擅离职守可是要被大王砍掉脑袋。”于是,它刚跑出几步后,又转身折回,复又守在宫殿殿门口,虎视眈眈的蹬着端坐在白马上,朝幽冥宫殿而来的阿霞。
阿霞骑白马往宫殿方向没走几步,便被全副武装的群鱼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群鱼擒在手中的短刀犹如黑暗塔盘旋而上的楼梯,自下而上地将她罩在中间,刀锋上的光芒宛如强烈的阳光照在数百面镜子上折射出的光亮。
阿霞顿感时睁眼都觉困难,更是莫说挺枪迎战群妖了。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挡住双眼时,训练有素的群鱼齐刷刷的将短刀递出,密密麻麻地刺向阿霞全身要害之处。
阿霞危矣!
白马悲鸣,令闻者心碎。
说时迟那时快,阿霞的头顶泄下千丝万缕的银丝将她的全身裹住,顿成了蝉蛹中的蝉,群鱼刺向阿霞的利刃纷纷的刺在银丝之上,犹如刺在了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之上,发出叮叮叮叮的声响。
阿霞猛的睁开眼睛,那耀眼的白光不见了,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时柳条摇曳的杨柳树下,不知哪里来的百千条垂落的银丝护住全身。不过,她循着银丝抬眼看时,却是不由得粲然一笑。
群鱼仿佛潮水般退却,急急的躲闪开来。待它们慌乱查究时,看到阿霞头顶上空,一清秀的道童踏着水,手持一把年代久远的拂尘,刚才列阵的一击不中,正是着了道童手中的拂尘的奇妙招数。
道童也不答话,挥动着飘飘然的拂尘,闪电般使出一招纠缠不清,银色的拂尘只那么一挥一抖,柔软的拂尘顷刻间化为利器,宛如拉长散开的银针,泛着银色的光芒刺向散开还没来得及变阵的群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阿霞的老朋友清衣,玄真道观的道童。
别看清衣容貌俊朗,清秀若粉面含春的林妹妹,但是他手中的拂尘被他使将出来,时而如柔软的柳丝,时而又似坚韧的钢丝,时而又似片片飞舞的雪花,劈、缠、拉、抖、扫变化多端,一把拂尘杂糅了刀、剑、鞭、镖等的特点,一气呵成,自然流畅,招式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眨眼间,十数条鱼妖中招,鱼肚破碎,手中的短刀好似落叶,纷纷被击落。
“清衣,谢了。”阿霞见群鱼凌厉的刀阵被清衣轻松地破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于是,她双腿夹紧马肚,催马前行,仿佛一道白光似的杀向宫殿大门。
“老子终于可以杀人了!”河蚌鬼见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由得哈哈大笑,张开背上的巨大蚌壳,粗短有力的双手舞动一把怪异的黑色铁锤和阿霞战在一起。
“看你那模样,莫不是伤我丈夫龙剑的河蚌水怪?”阿霞瞧鬼见愁的模样,想起警察阿健描述那晚为救被劫持的孩子,龙剑和水妖拼死一战,最后昏迷不醒的情形。
阿健告诉阿霞,他们救走孩子时,和龙剑斗在一起的是一个手提大铁锤的河蚌怪,不由得有此一问。
“哼,原来你就是让我家大王寝食难安的阿霞?我还以为长了三头六臂,原来就是弱不禁风的臭丫头一个。”河蚌鬼见愁胸脯一挺,“当晚,若不是老子手下留情,那晚龙剑早被我手中的铁锤打得粉身碎骨了。不错,龙剑此刻正在幽冥宫殿之中。若是想救龙剑,先吃我三百铁锤,砸死莫怪!”
河蚌鬼见愁声音粗嘎刺耳,嚣张的话声犹似锋利的蚌壳划破阿霞的皮肤,刺穿跳动的心脏。阿霞心如刀割,确切的说,简直就是万箭穿心,令她痛不欲生。
“受死吧!”河蚌鬼见愁此言一出,阿霞顿时怒从心起头恶从胆边生,嘴里一声轻啸,挺枪便刺。
河蚌鬼见愁蛮力极大,铁锤舞动起来时发出呼呼的声风,招招沉重。
阿霞手中的沥泉枪宛如一条灵动异常的蟒蛇,指东打西,招数极快又狠。
潭水荡漾。
一妖一人越打越快,转眼已过百招。
过招许久,鬼见愁见阿霞的枪法简直和那天龙剑用木棍使出的枪法简直就是一个炉子倒出来,两人虽然使出的招数无异,但是力量迥异。龙剑的枪法力量平平,但是阿霞的沥泉枪使出的招数力量奇大无比,心中暗暗吃惊。
号称水族第一勇士的鬼见愁喘着粗气,脸上的两块白皙的肥肉变得通红,步伐散乱起来。
阿霞见时机已到,刺出的一招名为长驱直入,乃是沥泉枪法中的杀招之一,沥泉枪隐隐夹带风雷之声刺向鬼见愁的胸口。慌乱中,鬼见愁双手猛的将铁锤横起护在胸前,却不料阿霞使出的乃是虚招,眼见刺向鬼见愁胸口的枪头猛然挑高数寸,刺向其面门。待鬼见愁欲变招时为时已晚,扑哧一声响,冰冷的枪头直扎进河蚌肥厚的脸上。鬼见愁哀嚎着向后栽倒,手中的铁锤落下砸在黑不溜秋的蚌壳上,发出玻璃碎掉的脆响声。
阿霞欲为龙剑报仇,因此并未将手中的沥泉枪抽回,而是继续用力,沥泉枪将鬼见愁钉在宫殿大门口,绿色的血液在沥泉枪扎碎掉的地面上渲染开来。
河蚌鬼见愁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阿霞手中使力,将沥泉枪抽回,旋即驱动白马,杀进幽冥宫殿中。
鱼群被清衣出神入化的拂尘打得死的死伤的伤,鬼见愁的哀嚎声让本就无心恋战的鱼群加速了瓦解,它们弃了短刀,发一声喊,各自逃命去了。
道童清衣也不追赶,用拂尘拨开浮在水中的死鱼,随后收了拂尘,跨过横在殿门口的鬼见愁的尸体,追赶阿霞而去,矫捷的身影消失在鬼气森森的宫殿的阴影里。
龙泉剑客
二O二O年七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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