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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带走了我的光

是你带走了我的光

作者: 绵绵葛爰 | 来源:发表于2019-06-08 13:27 被阅读8次

        柏宇的眼里满是红血丝,他向来都是对我温柔加护,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失态。我盯着车窗不语,对于刚才自己的做法也有些后悔,但后视镜里那辆紧追不舍的越野车提醒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看向柏宇,他细碎的头发上还残留着一片玫瑰花瓣,那是我狂烈热爱的红玫瑰,刺眼的红,诱惑的香,俗气的刚刚好。我却在今天,把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重重地摔在地上,可怜的花朵瞬间支零破碎。

      我伸手想把那片花瓣从他的头发上拿下来,当触碰到柏宇发丝时,他突然把手附在我的手背上。我下意识地抽回手,下一秒就又有些后悔了,柏宇那本来清澈有神的眼睛里现在都是因为我,空洞又疲倦着。失望好像一直都是我给他带来的伤害,可他却总是默默忍受。

      后视镜里的车变地越来越大,下一秒就近在咫尺的压迫。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急地眼里噙泪。“柏宇”我无助地望向他。“别担心,坐好”他斜了一眼左视镜,把方向盘往左边稍稍带,让车子占据大陆的正中央。突然的加速让我往后仰,撞在真皮座椅上。我连忙抓住扶手。车子急速地飞驰,窗外的风景如光速般向后倒退。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车,两辆追逐的车似乎是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簌簌”从窗边传来的那声音让我有些心惊胆颤,细密的汗珠沾湿了额前的碎发。胸口更加是闷地喘不上气,我关掉那为了透气的一条缝。我实在太恐惧那声音了,它让我觉得我是在一列死亡飞车上,即使再垂死挣扎,终点却只有地狱。我浑身都在发抖,两条手臂吊在扶手上,手心里满是汗。“简绒,”他心疼地喊我,“其实公开也……”。“不行”我的大叫嘶心裂肺,也许是紧张过度了。我努力地深呼吸,平息语气对他说:“不行,柏宇。”我明白他是不忍心看见我这般害怕难受,他清楚我是极度恐慌那些有关速度有关高度的事物,我不曾跟他去过游乐园,他也不曾把车开的这么快过。

      “简绒,我不想看你这么受伤”柏宇还是那样时时刻刻要保护我。“柏宇,”我强制地平静着喘息

      “柏宇,我没有受伤,只是害怕而已”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后方的车像条狼狗紧追不舍。“柏宇,柏宇”我在哀求他,他虽然很是不愿但还是加速向前开去。我想我真的是个胆小鬼,我恐高,恐快,但我最害怕的不过是失去,失去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丁点光芒。

      后面的狗仔也是特别有敬业精神,丝毫没有放弃之意。“对不起”我没有看柏宇,而怔怔地盯着后视镜,声音微弱又颤抖。他似是听到了,缓缓顺了口气“简绒,你不用对我说……”接下来的话被一声巨响掩埋,一个庞然大物撞击了我们的车,强烈的冲击让我的头向车窗猛地碰撞。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柏宇的头上脸上满是鲜血,一摊一摊沾染了整个方向盘,那血红的灼眼。我吃力地抓住他的手,那放在我身边的大手。如死寂一样的冰凉,似是刺激了泪腺。我的泪喷涌而出,扯着干哑的嗓子,可怎么也吐不出“柏宇”这个熟悉的名字。下一秒就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它一直蔓延,蔓延,直到柏宇躺在那黑暗里的血泊之中。

      疼痛,骨肉撕裂的感觉。有一种钻入骨髓的蛊在侵蚀我的筋脉,我像是一副躺在棺木中的木乃伊,周围嗖嗖的风在耳旁咆哮,灌入我的鼻腔,口腔。柏宇的脸在我的瞳孔里不断地放大,他额头上的血一滴一滴掉落在我的眼球上,那血就像是硫酸,活生生地把我的眼珠子灼烧成了黑洞。

      “柏宇”我近乎疯狂地叫唤着他的名字,在一阵惊恐中醒来。可是我却一点也不确定我是醒着,还是依然在可怕的梦中。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来自身体的剧痛,让我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块。我挣扎地试图起身,可身体就像是散了架般,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医生,医生”姐姐简幸的叫喊声急促慌乱,她又连忙把我的床头调节到让我舒适的角度。一堆人的脚步纷至沓来,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我的鼻间,从指腹传递而来的温暖覆盖于我的眼皮子上,它在残忍地拨开那紧闭的已经被泪粘黏了的双眼。那蝇声般的叹息,我听得真切。此时突如其来的清醒使我惶恐,无论我是否睁开眼前那扇通往外界事物的窗,我都将陷入布满黑色幽灵的沼泽地,那该死的意识竟丧心病狂地提醒我,我既然还活着。

      “姐,姐”我嘶吼忙乱中死死地拽住简幸的衣角,颤抖着双唇,声音也跟着打哆嗦“告诉我,柏宇还活着”。简幸把我紧紧地环抱,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吐气。然而她的身体并不温暖,连呼出的气都有种肃杀的寒栗,也有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刚从鬼门关落荒而逃的亡命之徒,阴气盛重。

      她只管用手掌抚着我的背,半天也没出声“姐,告诉我好嘛”我的下额抵在简幸瘦弱的肩膀上,耳语。我多么希望她会告诉我,柏宇还在,哪怕只有一丝生机。可她还是把血淋淋的现实断断续续地吐露,我的心拧绞滴血,把简幸死死抱紧,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简幸的肩头。

      姐姐的手轻柔地摸着我的头,“小绒,姐姐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她指尖传递而来的温热让我的头皮不禁发麻,冷冻凝结的血管才渐渐地恢复流动,当那贯穿全身的血液流经我的心脏时,胸口扑通扑通,顷刻之间有一道电波如闪电般一下子刺激了我的脑神经,我轻轻地亲吻带在无名指上的那颗戒指,穿过钻石坚硬冷冰的晶体,我的唇覆在柏宇的唇上,柔软湿润沾满了眼泪的苦涩。简幸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背,我缓缓地躺下,把头深埋在枕头里,嗅到从枕头里面散发出来的消毒水味。整个房间到处都有这种刺鼻又并难闻的气味,我想,这间病房可能死过千千万万的人,那些死亡人居然没有留下丁点属于自己的臭味。也许,我在这里死后,他们更加会把这间病房从里到外变本加厉地消毒。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周身已经逐渐地腐烂,发出恶臭,就像是一头横尸荒野的动物,被秃鹰蚕食地只剩下躯干和裸露在外的内脏,成堆的苍蝇在尸体上方,久萦不散。

      一连两个礼拜我都做这样的梦,有时候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一只该死的苍蝇从我的左脑嗡嗡地穿进右脑,飞来飞去,声响在寂寥的黑暗中震耳欲聋。我的脑袋涨地厉害,疼地我握紧拳头重重地敲击脑壳,这个方法貌似有效果,我就一直不停打,然后,索性拿脑袋往墙上磕。不过这一举动,被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制止了。

      男人用他的双手牢牢地制固住我的两只手臂,他捏得我有些生疼,舒了舒气,“放开我吧,我冷静下来了。”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放开了手。病房里冷制的空气让气氛降至到冰点,对方迟迟未开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和这病房的消毒水味显然格格不入,我对于这种入侵的气味莫名地感到不安。

      “威利,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嘛”对方对我的突然开口显得十分吃惊,连说话语气都带着狐疑,“简,你不是……”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成了瞎子的事实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的,不过你的香水暴露了你。”

      我能感觉到威利尴尬的轻笑,但我完全想象不到现在的他此时在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他带了我三年,从我还是新人的时候到如今的小有成色。可现在,我却在病床上躺着,形如枯槁,眼睛瞎了,连心也一并同柏宇死了。虽然我的生活是停滞了,可别人的日子还是要不断前行的。所以当威利通知我,我被公司解雇了的时候我并没有怨恨他,现在的我俨然无心事业。“公司会赔偿你违约金的,还有你的广告代言等等赔偿金公司也会帮你解决的,所以简你就好好的养病”他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很残忍。”他拿了支笔塞到我的手里,然后托着我的手落在纸张的右下角,“简,你只要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双手,但它还是抖得不停,掌心冒出了汗,把笔撰地紧紧的。刚落笔描出竹字头就被突然出现的简幸一把拽去了解约合同,尖锐的笔头划破了边角的纸张。“你怎么又来了”她的怒气完全是冲着李威利的,“请你出去。”

      “姐,你别这样”我试图缓和简辛的怒气,但她丝毫没有让步之意。更加斩钉截铁,“出去!”

      威利还是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养病,这事下次再说吧”我听的出他显然也很无奈,走的时候也不忘跟姐姐道歉。

      简幸走近的时候我嗅到了一阵花香,我深深地吸入这好闻的香气。“知道你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却现在才去买这些鲜花。”她自责,在一旁埋怨着自己。

      边缘的床垫陷下去了些,我摸索着抱住简辛,“姐”我就像是变成了那个小时候抱着姐姐撒娇的鼻涕虫。

      简辛也像小时候一样边抚着我的背,边安慰我,“没事,有姐呢。”

      “姐,刚才……”

      简幸把我扶正,双手温柔地捋着我额前的碎发,“小绒,你现在好好地康复,别的都不要想。”

      “恩”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头疼好多了,估计是枕边的鲜花发挥了奇效。可我还是独自面对着漫长的黑暗,不知所措时,越发想念柏宇的脸,“柏宇,是你把我窥探这个世界的光亮带走了,所以你不能走,也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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