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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经注》问世以来,对其的研学评注校正渐成风气,至明清时代,郦学已不啻于一门显学。
纪晓岚在《水经注》戴震武英殿校本里说到,“至塞外群流,江南诸派,道元足迹皆所未经……不免附会乖错”,意思是郦道元并未到过三峡,水经注里描写三峡壮观绝景的文字,并非他亲眼所见。
后人考证,这是郦道元引注和改编自他人的文字,最主要的是袁山松的宜都记和盛弘之的荆州记。
窃以为,文人所长,尤在于思绪驰骋,天马行空,使人未临其境而仿佛身临其境,这是文字的魅力所在吧。譬如范仲淹写《岳阳楼记》,他在西北边关不毛之地,笔下却浮现出洞庭湖的波生水起,遂成绝世名篇。水生万物,水通文气,郦道元的水经注乃成千古绝叹,丝毫没有因引述他人而黯然失色。更何况,宜都记和荆州记等文字,虽然也很优美流畅,可惜影响力不太大,而经郦氏的精心剪裁和妙手融汇,宜都记的优美文笔才凭借伟大的《水经注》,凭借郦氏三峡而名传千古,亦是袁山松等未料之福啊。
而郦道元先生在河水注中描写的“孟门悬流”,则是他多次亲临其境的结晶,也是水经注中最为引人入胜的一段文字:
“孟门,即龙门之上口也……此石经始禹凿,河中漱广,夹岸崇深,倾崖返捍,巨石临危,若坠复倚,古之人有言,水非石凿,而能入石,信哉。其中水流交冲,素气云浮,往来遥观者,常若雾露沾人,窥深悸魄。其水尚崩浪万寻,悬流千丈,浑洪赑怒,鼓若山腾,浚波颓叠,讫于下口。方知慎子,下龙门,流浮竹,非驷马之追也。”
传说中龙门是大禹治水时凿开,河中水流湍急,水道狭仄,两侧悬崖陡立,激流在峡谷里左冲右突,意欲摧山裂崖,高处有块巨石悬在当空,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但是仔细一看它又稳稳地倚靠在山边上,当真有惊无险。古人曾说:“流水,并不是石匠的凿子,它却能够冲入石头中去。”果真如此啊!龙门水流交汇冲击,白色的水汽像云一样飘浮在空中,在远处行走观景或走路的人,都被水雾笼罩着,你往云雾的深处望去,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黄水激起万重浪,飞瀑直下千丈渊,浑水咆哮奔涌,涛声震天,犹若山崩崖裂,白浪翻滚,激流交叠,直奔龙门下口而去。我(这个我,正是郦道元本人!)这才知道当年慎子乘竹筏下龙门的时候,飞流直下,急湍甚箭,连四匹马拉的车也绝对追不上啊。
易经称天一生水,亦以水为万物之先也。《玄中记》曰:天下之多者水也,浮天载地,高下无所不至,万物无所不润。
此语,正是水之本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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