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飘落。
城墙上方。
垛口和城楼，皆已银装素裹。
朦胧之中，山伯感觉身体周围透着阵阵凉气，不由自主地醒过来了。
一睁眼，周围的景象顿时让他惊讶地合不拢嘴。
他自己竟然身着冰冷的金属头盔与铠甲！
附近，许多头戴铁盔，身披铠甲，手拿大刀、弓箭、盾牌等武器装备的人，正静悄悄地蹲在城头垛口旁。
看到这一切，山伯突然明白了，他居然变成了一个人类士兵。
在醒来之前，他还是一只蝴蝶，一只和伴侣在花丛中卿卿我我的蝴蝶。
这是不是在做梦？
山伯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却疼得龇牙咧嘴。
眼前的这一切，居然不是在梦境里。
这是怎么回事？
山伯努力回忆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万花丛中。
两只蝴蝶，伫立花头。
“山伯，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厮守花丛中，好不好？”雌蝶轻语。
“英台，你忘了吗？上辈子我就打定主意，生生世世，永远和你在一起。”雄蝶一愣，答道。
“山伯，你个呆子，上辈子我们一起在书院里同窗三年，你一心只读圣贤书，竟然没发现我是女儿身。”雌蝶揶揄道。
“英台，那时我正值青春年少，不谙世事。更何况，你伪装得太好了。所以我才错过了你。”雄蝶叹了一口气。
“山伯，你是不是那时还不够喜欢我？所以没有注意到我给你的暗示？”
“英台，我一直对你有好感！所以一听到你被许配给别人，我就郁郁而终，化身为蝶了。”
“山伯，我也始终倾心于你。见你不在人间，我顿时心就碎了，所以也化身为蝶追随你。”
“其实，做蝴蝶也挺好，你看咱俩现在每天逍遥自在，倒也快活。”
“如果再给你一次变成人类的机会，你还会错过我吗？”
“当然不会！我现在可不是榆木脑袋了。如果喜欢，我一定大胆地去爱！”雄蝶笑道。
“是吗？”雌蝶有些不相信。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
花丛下方，突然蹿出一只猫！
“快跑！”雄蝶急忙大吼。
只见那只猫，正气势汹汹向他扑了过去。
风驰电挚，猫眼如刀，猫脚掌快如闪电。
在硕大的猫面前，雄蝶略显单薄，但身法极为轻盈。
跳腾挪移，他在锋利的猫脚掌前翩翩起舞，躲过了猫的攻击。
猫没有抓住猎物，有些恼羞成怒，突然转向，一个飞跃，径直将雌蝶抓走。
“山伯，救我！”雌蝶花容失色。
这时，只见那猫突然变身成一只天鹅，带着雌蝶向天空中飞去。
“英台，等我！”
见状，雄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扇动翅膀，追向天鹅。
虽说天鹅的飞行速度远远高于蝴蝶，但这只天鹅似乎并不着急，在空中闲庭信步，时快时慢，生怕雄蝶追不上。
雄蝶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天鹅身后拼命地追。
那天鹅却是越飞越高，渐渐地，一朵朵白云越来越近。
雄蝶有些精疲力尽了。他气喘吁吁，心生退意，但看着天鹅脚掌下苦苦挣扎的雌蝶，只得咬紧牙关，继续向上飞。
云层越来越浓，天鹅在云中时隐时现。
没过多久，雄蝶发现自己身边处处是云朵，而天鹅和雌蝶，已然不见了踪影。
前方，在云朵之间，隐约可见一座花园，墙角露出数枝鲜花，绚丽无比。
英台会不会在花园里呢？
雄蝶略一思忖，径直向花园飞去。
飞着飞着，他突然感觉周围正在快速降温。他的身体，还有翅膀，逐渐僵硬起来。
太冷了！
他想调转方向，却为时已晚。
渐渐地，他因寒冷失去知觉，陷入了昏迷。
片刻之后。
山伯醒过来了，然后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类士兵。
鹅毛般的雪花，仍在从天空中纷纷飘落。
英台呢？她被天鹅带到哪儿去了？
城头上的其它士兵，为什么都躲在垛口后方？
山伯疑惑不解，他不顾身边士兵的摆手阻止，忍不住站了起来，通过垛口向外望去。
城墙正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再远一些，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像乌云一样，朝着城墙这边涌来。
他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些密密麻麻的人影。
人海之中，战旗飘扬，隐隐约约还传来阵阵马的嘶鸣声。
这是怎么回事？山伯惊呆了。
这时，旁边一个人拽住他，使劲将他往下拉。
“这时候还敢站着，你想白送死啊！”那人怒斥道。
山伯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赶忙蹲了下来。
他打量了一下，只见拉他的人是名年轻男子，面容清秀，双目炯炯有神，言行中透着飒爽，从穿着打扮来看，像是个军官。
咚咚咚！
阵阵急促的鼓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山伯微微起身，从垛口那里，小心翼翼地向远处望去。
嗖嗖嗖！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向城墙这边快速飞来。
见状，山伯迅速低头蹲下。
啪啪啪！
一瞬间，箭矢已经如疾风骤雨般落在了城头上。
城楼的木质部分顿时变成了刺猬的脊背，而射在墙砖上的箭矢则不停地向四周弹射，噼里啪啦、杂乱无章地落在士兵的身上与脚下。
看到这阵势，山伯惊恐万分，手脚开始发软。
“百夫长，憨牛好像在发抖！”旁边有个士兵说话了。
“憨牛，你怎么了？是不是晌午凉饽饽吃多了闹肚子？肚子疼也得给我挺住，决不能退缩！”
山伯抬头一望，只见刚才拉他的那个人正盯着他，目光中充满关切。
“决不能让蛮狄人攻破城池，否则城里的人都得完蛋！”那人又补充道。
山伯这才明白，他们正在守城。他现在的名字叫憨牛，拉他的那人是位百夫长，自己刚才可能因为惧怕而发抖。
吓得发抖？想到这，山伯的脸有些微微地发烧。于是，他抖擞精神，不由自主地低吼一声。
这一瞬间，他斗志高昂，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才是我喜欢的憨牛，憨厚老实，力大如牛！”看到山伯重新振作，百夫长露出满意的笑容。
杀啊……！
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呐喊声。这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
箭雨停了。呐喊声与脚步声也很快到了城下。
咣当！咣当！
城头各处分别露出一截截云梯。
只见百夫长一跃而起，举刀吼道：“蛮狄人攻城了，快掀翻他们的梯子！”
顿时，城头上喊杀声雷动。
山伯的身边，有几个士兵在奋力猛推一架云梯。
啊……！
突然，其中一个士兵惨叫一声，仰面倒下。
山伯一惊，定睛一看，只见那士兵头盔上插着一支箭，红色的鲜血从面部渗了出来，流在了雪地上，在白色的积雪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见到还挥散着丝丝热气的鲜血，山伯有些发懵，呆若木鸡站在那里。
嗖！
突然，山伯的头盔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支箭贴着头顶飞过。
他恢复清醒，急忙蹲下，提防着城墙下时不时飞来的冷箭。
这时，几个蛮狄兵爬上城头。他们面色凶狠，嗷嗷直叫，挥刀发起进攻。
其中，一个蛮狄兵盯上了山伯，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山伯侧身一躲，刀锋擦身而过。
而蛮狄兵则因用力过猛，站立不稳，竟直接撞在山伯身上。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扭成一团，在地上翻来滚去。
蛮狄兵用脚使劲蹬地，欲将山伯压在身下。
而山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比蛮狄兵大很多，难怪百夫长称他为憨牛。
山伯瞅准机会，腾出了一只手，卡在了蛮狄兵的脖子上。
蛮狄兵因呼吸受制，手脚渐渐软了下来。
山伯逐渐占了上风，立即翻过身，用膝盖将其死死地压在身下。
那蛮狄兵面朝上，睁大眼睛，张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山伯从蛮狄兵眼睛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身后刀光一闪。
他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个滚。
刹那间，只见一把弯刀径直剁向躺在地上的蛮狄兵。
“扑哧”一声闷响后，鲜血溅红了刀面。
山伯一看，原来是另外一个蛮狄兵在背后偷袭。
发现误伤同伴后，那蛮狄兵一脸错愕，但很快抽回刀，凶狠地砍向山伯。
此时，山伯尚未从地上爬起，无法躲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举刀的蛮狄兵却突然变得目光呆滞，扑通摔倒在地。一柄短剑，正直挺挺地插在他的背上。
这时，一个人上前拔下短剑，原来是那位百夫长。
“憨牛，你没事吧？”百夫长关切地问道。
“还好。”见百夫长救了自己，山伯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声道谢。
大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周围的厮杀声响彻云霄。不时有冷箭从城外飞到城头上，嗖嗖声不绝于耳。
咚！咚！咚！
城下，不停传来檑木撞击城门的声音。
城头，蛮狄兵源源不断地从梯子那里爬上来。
眼看战况紧急，救了山伯后，百夫长一刻不停歇，再次投入战斗，而山伯也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地进行助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城外响起一阵撤退的号角声。
战斗结束了。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天空中也不再飘落雪花。
此时，城头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动不动的士兵，还夹杂着各种兵刃，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那些存活下来的士兵，身上满是泥垢和血污。
当紧绷了半天的弦突然松弛下来后，山伯顿时感觉疲惫不堪，甚至有些行将就木了。
百夫长呢？
在距身边几步之遥的一个垛口那里，山伯看到了他。
百夫长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他蓬头垢面，紧绷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城外的远方。
突然，百夫长身后有一个蛮狄伤兵，正悄悄地爬起来，捡起一把刀，猛地向他砍了过去。
见状，山伯纵身一跃，将百夫长扑倒在地。
一刹那，刀锋划过了山伯的背部。
百夫长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迅速解决了那个蛮狄兵。
这时，山伯感觉背部一阵疼痛，无力再从地上爬起来。
“还好，伤的不是很深。”
百夫长查看了山伯的伤势，然后找些药粉，涂抹在山伯背部的伤处。
此时，夜幕已降临。
嗖！
突然，一个黑影从空中飞来，在山伯和百夫长身边盘旋。
山伯定睛一看，这黑影竟然是一只天鹅！
只见天鹅似乎比较在意百夫长，一直在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天鹅振翅高飞，消失在夜空中。
山伯心中顿生疑窦，这天鹅从何而来？它和抓走英台的那只天鹅有何关联？
没等他多想，一个卫兵急匆匆地跑上城头，来到他俩跟前。
“将军有令，请两位到府上一坐。”卫兵气喘吁吁地说。
见状，百夫长点头应诺，扶起山伯，一起来到将军府邸。
客厅内，烛火通明。
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正在来回踱步。
“百夫长阿蓝参见将军！”见到此人，百夫长迅速躬身抱拳。
“不必拘礼。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两位去执行。”将军开门见山。
“请将军吩咐。”
“我们这虽然城墙高大，坚固结实，但城内兵力不足，粮草储备即将耗尽。蛮狄大军人数众多，如果轮番进攻，城池很难守住，所以我们需要迅速将敌情通报州府。你们胆识过人，且都有过担任函使的经验，是此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说罢，将军将一封信件递给阿蓝。接着，他让山伯和阿蓝饱餐了一顿，洗漱更衣，然后换上蛮狄的军服。
山伯打量了一下，此时的阿蓝，竟有些眉清目秀，不太像一介莽夫。
随后，山伯和阿蓝骑上两匹骏马，在守城士兵的协助下，出了城门，开始策马前行。
城外，夜色正浓。
地上的皑皑白雪，映射着冰冷的月光。
远处，蛮狄营地内隐隐传来马的嘶鸣声。
“一会路过蛮狄营地时，你千万别开口说话。”阿蓝叮嘱山伯。
“没问题！对了，你叫阿蓝？”
“是啊！连我的名字都忘了？憨牛，你咋了，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阿蓝回过头，看了山伯几眼，一脸的疑惑。
“可能是因为天寒地冻，厮杀半晌，有些头昏脑涨了。”山伯赶忙解释。
“你个憨牛，咱俩接的可是十万火急、关系到全城军民的性命安危的差事，绝对不能犯浑！别愣神了，赶紧走！”阿蓝低声呵斥。
于是，两人继续驱马前行。
马蹄踏在雪地，发出急促而又沉闷的“噗嗤、噗嗤”响声。
不大会，前方出现许多圆顶的帐篷，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地驻扎在雪地上。
帐篷附近栓着马匹，一些带着武器的蛮狄兵在帐篷之间巡逻。
这时，有蛮狄兵看见他们，便走上前来问话。
山伯顿时紧张万分，赶紧望了望阿蓝。
只见阿蓝神情泰然自若，对着那蛮狄兵叽哩咕嘟说了几句话。
山伯一句也没听懂，但那蛮狄兵却走开了。
就这样，他们穿过重重帐篷，终于走出了蛮狄营地。
山伯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
两人继续驱马前行，在荒郊野地上疾驰。
“你竟然会蛮狄话，而且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山伯对阿蓝十分钦佩。
“你个憨牛，这都忘了？在被提升为百夫长之前，我一直做函使，一直在跑腿送信，那些都是基本技能！”
嗖！
突然，一个黑影从头顶上掠过。
山伯抬头一看，还是那只天鹅。
只见天鹅依旧围着阿蓝转了转，然后又飞走了。
山伯疑惑不解，这天鹅为什么对阿蓝如此关注？
不知又过了多久，前方道边出现了一处破旧不堪的房屋。
此时，山伯已经哈欠连天。
“这里距蛮狄营地已经很远了，咱们进屋看看吧。”看到山伯倦意十足的模样，阿蓝提议。
“好啊，咱们在这里睡会吧，再不休息就属于疲劳驾马了。”山伯精神一振。
阿蓝下了马，取出火石，点燃一根蜡烛，和山伯一起小心翼翼地来到屋前。
这处房屋看上去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墙角处的蛛网上沾满了灰尘。
走进去一看，屋子的中间竟摆放着一尊木质佛像，原来这是一处寺庙。
随后，两人将马牵入屋内，并寻找些木板干草打个地铺，脱下身上的蛮狄外套当被子，然后和衣而卧。
屋内，和外面一样寒冷。
山伯盖了厚厚的衣服，但仍觉得身上寒意阵阵。
“这天够冷的，我冻得睡不着。要不咱俩贴近点，搂在一起，这样会暖和些。”他对躺在一旁的阿蓝说。
“不行！睡不着说明你还不够困！”阿蓝并未接受他的提议。
山伯见状，只得作罢。他实在累极了，困极了，寒冷并未能阻止他迅速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山伯隐隐约约听见“啾啾”的鸟叫声。
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阿蓝正在附近喂马。
山伯刚想爬起来，可觉得全身上下酸痛无比，于是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懒牛，天都大亮了，快起来！要不我用鞭子抽你了！”看到他这样子，阿蓝笑道。
不知怎么了，山伯觉得这笑容竟有些莞尔，让他心神荡漾，于是忍不住盯着阿蓝多看了几眼。
阿蓝见山伯的眼神有点直勾勾，眉头一皱，喝道：“憨牛，还不起床？”
说罢，扬起马鞭，做欲抽打状。
见此情形，山伯急忙从地铺上爬了起来。
接着，两人换上便装，跨上马背，再次踏上了征途。
这时，朝阳已缓缓升起。
两人一路无语，策马疾驰，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马蹄印。
晌午时分，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落。
两人已疲惫不堪，决定先吃口热饭再赶路，于是便向村庄行进。
很快，一面在高杆上迎风飘扬的旗帜出现了，上书一个斗大的“酒”字。
靠近一看，果然是一处酒家。
两人下了马，将马栓了起来，然后来到门前，掀起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很大，也很暖和，摆着一些桌椅，但却没有客人入座，显得空荡荡的。
“两位客官这边请。”
这时，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走了出来，笑脸相迎。
落座后，两人点了一壶热茶，两大份面条。
这时，内屋又走出一个男子，端着茶水，看样子像是店老板。
见到客人，他笑着点头致意，与此同时，眼睛骨碌骨碌转，从头到脚将山伯和阿蓝打量一番，然后放下茶水，转身回到内屋。
山伯倒上热茶，喝了几口后，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
过了一会，店小二用将热腾腾的面条端了出来，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饿了半晌的山伯，迅速拿起筷子，凑在碗边，将面条呼哧呼哧拨进嘴里。
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阿蓝用手指戳了一下山伯的脑门，笑道：“你这个憨牛！牛吃草还得细嚼慢咽呢，慢点慢点，别噎着。”
片刻后，两人吃饱喝足，付了饭钱，起身向门口走去。
这时，山伯突然感觉头晕眼花，身体软绵绵的，站立不稳，视线越来越模糊。
山伯支撑着，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身边的阿蓝，只见他像喝醉酒了一样，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接着，山伯也失去了知觉，摔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山伯感到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动弹不得。
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在地窖里，正躺在一个干草堆上，周围昏暗无比，一片寂静，只有头顶上方有些亮光。
冷风不停从窖口的缝隙透了进来。看样子，地窖应该位于屋外。
山伯的手脚已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而阿蓝也被五花大绑，躺在他身旁沉睡不醒。
山伯略一思忖，很快明白，他们应该是遇上了黑店，被下了蒙汗药。
该如何脱离困境呢？
山伯别无选择，决定尝试解绑。
经过一番摸索和挣扎，仗着力气大，他竟然将身上的绳索扯开了！
然后，他站起身，踮起脚尖，伸手去触碰地窖的顶盖，却差了一大截，根本够不着。
看来地窖还挺深，凭一己之力很难出去。
此时，阿蓝仍旧昏睡不醒。山伯决定先帮他解绑，待他恢复清醒后，两人共同努力，再想办法逃出去。
正当山伯解绳时，却无意间触碰到了阿蓝的胸部。
顿时，他大吃一惊，手像触电一般迅速收回。
那……那里怎么软软的？男人的胸脯，绝不是那样的！
山伯十分诧异，便端详起沉睡中的阿蓝。
只见阿蓝双目紧闭，面色红润，看起来竟有些妩媚动人。
此情此景，让山伯的心怦怦直跳。
阿蓝，莫非是……？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想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
可怎么验证呢？
山伯略一思索，目光锁定在阿蓝那起伏有致的胸部上，然后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
很快，真相大白。一身男人装束的阿蓝居然是个女儿身！
这一刻，山伯有些发懵，和英台一起在书院求学时的情形，不停在脑海中浮现。
在那期间，就寝时他与英台同床共枕，心爱之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是，他却错过了，造成了终生之憾。
山伯又想起了他和英台在化蝶后的对话：
“如果再给你一次变成人类的机会，你还会错过我吗？”
“当然不会！我现在可不是榆木脑袋了。如果喜欢，我一定大胆地去爱！”
没错，自己现在又变成了人类，一定要大胆去爱，不能再留遗憾了！
但眼前这是阿蓝，不是英台。
可英台呢？她被天鹅抓走了。
天鹅呢？一路上，有只天鹅总是阿蓝围着转。
阿蓝？她对自己总是很关照，这是为什么？莫非阿蓝就是英台的化身？
想到这，山伯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忍不住将阿蓝搂住。
正在这时，阿蓝被惊醒了。
她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山伯那喘着粗气、急不可耐的神情。
“憨牛！你想干什么？放开我！”阿蓝略显惊恐，大声呵斥。
不料，山伯就像中了魔一样，看见阿蓝挣扎，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刚醒来的阿蓝似乎有些虚弱，没有力气反抗，但热泪却滚滚而落。
“憨牛，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阿蓝在山伯的耳边哽咽道。
欺负？
看着阿蓝楚楚可怜的模样，山伯心一软，逐渐冷静下来。
“你是女扮男装？”他问道。
阿蓝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你睡觉的样子非常惹人怜爱。所以我有些冲动，对不起！”山伯表达了歉意。
阿蓝抹了抹泪珠，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山伯。
“你这头傻牛，平日我待你如何，你看不出来吗？其实，我的心早就给你了！”
“啊？”
“你憨厚老实，英勇善战，我一直对你有好感。”
“这……”听到这话，山伯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底里一直有个愿望。就是等到不打仗了，我就向你表明女儿身，然后嫁给你，做你婆娘，给你暖炕，给你做饭，给你生娃，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
听了这番倾诉，山伯被深深触动了。
他放开了阿蓝，傻傻地呆在那里，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见山伯呆若木鸡的模样，阿蓝破涕为笑，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嗨，醒醒！你这傻牛，傻劲又上来了。我不生你气了，这还不行吗？其实，我心里一直惦着你的好，战场上你总是奋不顾身地救我，为此你还受了不少伤，这些我都记得。”
说到这，她抬起头，望着山伯，面色更加红润，目光中似乎多了些含情脉脉，多了些火热。
“既然你都发现了……你如果想……其实那啥……我……我也不介意……”
她略带羞涩地说完，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此情此景，让山伯的体内再次涌起一股冲动。
然而，他突然想起来，他俩还被困在地窖里，处境非常危险。当务之急，应是想方设法逃出去。
于是，山伯努力冷静下来，对阿蓝柔声说道：
“你才醒，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被人迷倒后，扔在了这个地窖里。”
“我们需要尽快逃出去，决不能耽误了送信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你说呢？”
听了这番话，阿蓝如梦初醒，开始冷静地环顾四周。
她抬头望了望地窖的盖子，提议道：“咱俩来个叠罗汉，你在下，我在上，试试能不能出去。”
山伯欣然应允，两人便开始行动。阿蓝站在山伯的肩膀上，用力猛推盖子。
咣当！
盖子被掀开了，一股强烈的光线从窖口照射进来。
阿蓝揉了揉眼睛，一跃而上。随后一伸手，将山伯也拉出了地窖。
哈哈……！
没等山伯缓过神来，一阵大笑从附近传来。
“公主，我找了半天，找得好辛苦！原来你藏在了地窖里！”
“公主，玩得开心吗？你父王很担心你，让你赶紧回去！”
公主？
山伯定睛一看，空中盘旋着一只天鹅，正在和阿蓝说话。
这不是那个如影相随的天鹅吗？它怎么会认识阿蓝？
眼前的一切，让山伯有些发懵。
“我才不回呢。我很喜欢憨牛！我要和憨牛在一起。”阿蓝边说边紧紧搂住了山伯。
“公主，不要任性！不要入戏太深了，否则你会陷入虚幻而无法自拔！”见到阿蓝很固执，那天鹅焦急地大喊。
“可我舍不得离开憨牛……”阿蓝将山伯搂得更紧了。
“公主，如果不听话，今后你父王就不会让你玩幻境游戏了！”天鹅再次劝道。
“那好吧。”阿蓝犹豫半晌，接受了建议。
她亲了一下山伯，接着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然后上下舞动。
呼哧！呼哧！
阿蓝的手臂越舞越快。忽然，她也变成了一只天鹅，振翅飞向空中。
“阿蓝，你怎么……？”
山伯抬头盯着她，一脸的疑惑。
只见阿蓝围着他盘旋了两圈，似乎在向他告别，然后便随着那只天鹅向远处飞去。
而此时，山伯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逐渐开始虚化，逐渐变得像云雾般缥缈。
很快，山伯也长出翅膀，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他又重新变回了蝴蝶！
附近，棉花团般轻柔的云朵开始出现。
云朵的深处，隐约可见一处城堡，时不时有天鹅飞入飞出。
城堡的周围，花团锦簇。
已经化蝶的山伯见到花儿，异常亲切，便急忙向那个方向飞去。
忽然，从城堡内飞出了一只天鹅。
天鹅脚掌上，正握着一只雌蝶。
英台！
山伯眼前一亮，那正是他苦苦寻觅的英台！
这时，只见那天鹅张开双翼，开始向云下滑行。
见状，山伯也奋力追了上去。
一路上，穿过重重云层，大地开始逐渐浮现在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渐渐地，那熟悉的花丛也出现了。
接着，天鹅一声长鸣，放开英台，扬长而去。
万花丛中。
两只蝴蝶，伫立花头。
“英台，刚才你被抓到哪儿去了？”
“那地方好像在云层的深处，名叫天鹅之城，居住着许多天鹅。”
“他们是如何对待你的？”
“我被放入了一个很大的花园里，在那里待了很久。”
“花园里有天鹅吗？”
“当然！那里有很多天鹅园丁，我经常和他们聊天。听他们说，因为空中没有蝴蝶，所以天鹅国王要求他们从地面上捉一些蝴蝶放进去，这样花园看起来才生机勃勃。”
“那他们为什么又把你放回来了？”
“花园中的蝴蝶是要定期更换的，换成不同种类、不同色彩的蝴蝶。”
“那为什么我没被放入花园？”
“你可能被天鹅公主当成玩伴了。”
“玩伴？”
“他们的小公主喜欢玩一些沉浸式的幻境游戏，经常需要找一些蝴蝶扮演游戏中的角色。”
“为啥不找天鹅陪她玩儿？”
“国王不允许，他怕公主和天鹅玩伴发生早恋。”
“原来如此。”山伯似有所悟。
“山伯，幻境游戏好玩吗？”
“当然。”
山伯向英台描述了游戏的过程，但当他提及地窖的时候，他发现英台的表情有些变化。
“你和公主在地窖里，都干了什么？”英台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道。
“我……我其实什么也没干……”山伯不敢再往下说。
“山伯，你个呆子，和天鹅公主在一起那么久，你竟然都没有发现她是女儿身。”英台松了一口气，揶揄道。
“我其实发现了……”山伯欲言又止，因为他发现英台又瞪大了眼睛。
“你发现了她是女的？你是怎么发现的？赶紧说！”英台开始连珠炮般地询问。
“我只发现她是天鹅……我有点饿了，得赶紧找点花粉吃。”山伯边说边迅速溜走了。
他的身后，不时传来英台的大声叮嘱：
“山伯，你要记住，路边的野花莫要采，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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