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春节前夕, 我在德国大学的硕士论文就已经完成了第一轮Review, 相关设计图纸和三维建模也递交到了教授那里, 随时等待答辩并结束自己为时二年多的留学生涯.
当然, 在世界前一百强B公司的短期实习也因为失去了学生身份而宣告结束, 其实我也不是太喜欢那个岗位, 每天一声不吭坐在电脑前像机器人一样做着三维建模, 说实话, 如果让我一辈子就干这种工作,我想我会疯掉的.
而且为了这份实习, 我还特地搬去南德,本以为可以欣赏到传说中旖旎的秀丽山水, 可说实在的我对这个联邦州打从心底就喜欢不起来, 告别了我熟悉的学习所在的西德, 告别了那么多熟悉的小伙伴, 独自一个人提着行李箱来到这座城市时, 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 我第一感觉并不是热闹, 而是觉得Chaos.
打从最开始, 我就想离开.
当然春天的时候, 也参加了很多招聘会包括各种大型德资车企面向中国的管培生计划, 但是一想到不是马上就把你派去帝都, 就是让你短短几个月在德国总部划个水就还是把你派去帝都或者寒冷的东北, 心里还是觉得不愿意的, 于是在很多人的惊讶中, 我给出了一个又一个的No.
多少人包括我美国的英语老师都特地把我叫去她后来在东德教书的城市, 然后当着面“教训“我, 觉得我太傻了, 不重视自己的前途.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是想去一个大一点的开放的德国城市, 找一份有趣安稳的工作可以留在德国留在欧洲, 周末以及闲暇假期的时候, 可以去心爱的巴黎悠闲地待个几天, 坐在街边喝咖啡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漫步在博物馆中放空心思, 在公园的草坪上和小伙伴们打开一瓶香槟, 致敬美好悠闲的欧陆时光.
真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 并无太多那些所谓的别的好像看起来应该更正经的理由.
终于, 夏天到来的时候, 终于拿到了去汉堡的机会.
啊, 汉堡, 德国第二大城市, 全欧盟第七大城市, 德国第一大港口,号称德国通往世界的大门, 啊, 对于同样出生于港口城市的自己, 油然一种归属感诞生, 啊,
Hamburg, ja, ich bin ein Hamburger！
于是不知不觉, 这座汉堡自由汉萨市就在接下来的整整三年成为了我在德国前七年中待得最长久的一座城市, 也实实在在是我将来无论走遍世界哪个角落, 我地地道道的第二故乡.
同时也是我初入职场的地方, 带着那些毛头小子的劲头, 带着那些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期望, 虽然公司不再是世界五百强, 没有了那些光环, 工作中也领略了各种方方面面, 但还是蛮有收获的.
也有遇到贵人, 扶持我从职场小白一步步变成可以独当一面, 从第一次独自开电话会议战战兢兢连号码都拨不进去到后面闭着眼走着路都能很flexible地手机接进会议大谈畅谈, 这其中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但我感觉更加有意义的是, 在德国职场普遍每年30天带薪年假的大背景下, 我利用每一个假期充分地展开了我环游世界的计划, 最值得纪念的便是2015年, 春夏秋冬我走遍了十几个国家, 跨越亚欧美三大洲, 几乎把我儿时凡是想要visit的国家和城市都一览无余地留下了我的足迹,
现在每当我打开地图都再也提不起劲头想着要去哪个国家旅行, 因为凡是想去的都打过了卡; 无论去到哪里也不特别想去当地的博物馆了, 因为世界五大博物馆我都进行了深度游; 也不会对哪座城市的市中心或者广场公园特别感兴趣, 因为世界四大都市纽约伦敦巴黎东京我都丈量了好几遍; 而且对于世界著名大学也并不一定要去参观了, 因为哈佛剑桥牛津都去了个遍.
我觉得旅行的意义对我来说, 并不仅是欣赏美景, 同时也是结合了儿时美好梦想的一个个不期而遇, 当我们遇到迷茫的时候, 总是能从雄伟的大自然中, 从繁华的城市中, 从街角的小巷中听到心底的声音, 这真的很是珍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心中总是觉得空空的,每日周而复始的工作已不再让我特别费心, 在欧洲的生活已不再让我觉得陌生和格格不入, 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一切仿佛都不是我想要的, 尽管这一切都运转得极其正常, 更何况我还是周围的同龄人中里几乎最早拿到永久居留卡的.
特别是体现在每年圣诞节回国度假的20多天里, 从下飞机那一刻心里就在盘算着, 还有多少天就要滚回德国去了, 然后算着算着还剩下最后一个礼拜, 然后每一天都过得很压抑, 在家里四处张望, 因为心里想着下次再回来又是一年之后了, 还经常跑去大街上, 去儿时住的地方去看, 走到儿时单元楼的那个房间门口冥想, 尽管里面已经有新的住户了, 还会特地去坐那些儿时经常坐的公交车, 去儿时玩耍的公园漫步, 还会跑去中学门口的文具店兜兜转转, 无论文具也好还是杂志也好一定要买点什么, 然后都会直接走进校门去找中学班主任谈心, 每一年我都是在重复同一个话题, 就是和老师说, 好想回到中学一切重新来过.
然后到了要上飞机回德国的前一天晚上, 蜷缩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那心情特别难以形容, 明明盖紧了被子但还是觉得冷, 不是身体的寒冷是发自内心的冰凉.
待默然地熬过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德国之后, 然后第二天再坐回到日常的办公桌前, 继续重复着上班下班, 买菜洗衣做饭的日复一日的生活, 然后在德国漫长的黑夜和睡梦中总是有些别样的情感萦绕心头.
对我来说, 也许总是有着 “生活在别处” 的感慨吧. 2016年的时候, 当我沉浸在富士山下光明神温泉的呵护中时, 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心底的声音: 愿你看尽世间繁华,依然记住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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