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王小川，来自一个普通的小县城。父母都是本分的农民，勤勤垦垦，家里也还算过得去。
从小我就志向远大，力争上游。当亲朋好友问我将来要做什么的时候，我都毫不犹豫地说，我想上清华北大，我要当一名伟大的科学家。他们听说后，都一个劲地夸我，小伙子有志气，将来肯定能成大器。我于是心满意得地笑了。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的数学几乎每次都是满分,我自然是十分高兴。每次试卷发下来的时候，看到那漂亮的一百分，心里面总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自豪感。有一次，我拍拍我的前桌马小雨的肩膀，笑到：“看，我又得了一百，你呢?""99",他淡淡的说。说实话，我对他这种态度是很不以为然的。世人往往不愿意承认他人的成功，作漠然状以示自己的毫无关心。马小雨这回心里八成在暗自怄气——我仿佛得胜般，脸都有些发热了。
马小雨是我的死对头。他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他学习好，长得白白净净的，很受同学和老师喜欢，我却不怎么喜欢他。
每次上课老师提问的时候总喜欢叫他。而他种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讨老师欢心。如果他答对了，自然免不了一番赞赏，即使答错了，老师也不责怪。而我的待遇就不一样了。无论我的手举多高，老师似乎都懒于问我。即使问了我，往往也是不怎么热心，在我眼里始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偶尔褒奖，也是三言两语，淡淡而已。
同学们也喜欢和他玩耍。每次下课的时候他身旁总围着一群人，要么闲聊打趣，要么玩点游戏——像五子棋、象棋之类的。起初我也和他们一起玩游戏。可是他们实在是蠢得很，又不懂规矩。俗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们偏偏是顽童，毫不理会。每次我下棋的时候，一旁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吵个没玩。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把棋盘掀翻，只留下一声怒吼“还玩不玩了”。从此，我再也没和他们一起玩过五子棋了。
马小雨虽然优秀，但是却未必比我好。只不过是老师偏心，同学顽劣罢了。我心里想。
二
我的同桌叫小芳，她长得很可爱。她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水汪汪的眼清，笑起来十分动人。大约是五六年级的时候，我发觉我好像喜欢上了她。可恶的是，她和马小雨关系特别好。
这俩人特别喜欢写写文章，作作小诗，用现在的话就是文艺青年。我印象记得最为深刻的是马小雨写的一首诗，名字叫《月》：
啊，纯洁的月
你的光辉洒遍了大地
啊，美丽的月
我的心只为你停留
啊，月儿啊
你的美好令我难忘。
小芳看到之后，直呼好诗，夸他把月的形象写得跃然于纸上，而且情感真挚，丝毫不做作。我瞥了一眼，心里暗骂狗屁不通，无病呻吟，却又不敢发作。小芳为了回应马小雨，也写了一首诗，名字叫做《雨》，这首倒清新脱俗不少：
细雨如丝
把思念
如同未曾会面的
大地与天空
相连
马小雨看后，也是称赞连连。当时他们俩谈得兴起，我虽然说了声“小芳确实写得好“，却好像并没有被他们注意，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尴尬，安慰自己是自己说得太小声了。然而在某个瞬间又意识到小芳诗里隐含的春秋笔法:“雨“难道指的马小雨？“思念”指的是小芳的爱慕之情，因为“雨”和连接了思念。“莫非小芳喜欢马小雨？”，我陷入深深的郁闷中，突然觉得有点恍惚。
我思前想后，大概小芳爱才。然而马小雨也不见得多有才。要说长相，不就是个小白脸，要说身板，弱不禁风的样子，要说学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去儿。“先下手为强。”，我喃喃到。“不就是诗嘛，我也会写”。此时我主意已定，决定给小芳写一首诗——表达我内心仰慕的情诗。但是左思又想又不知如何下笔。忽然录光一现，提笔写道：
致亲爱的小芳——
你是山上一朵花，
芬芳四溢满枝桠。
我是水里一只鸭，
看到花儿叫嘎嘎。
写毕，反复读了几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仔细斟酌了一番后，修改了几处，终于定下：
致最爱的小芳——
你是山上一朵花，
芬芳四溢满枝桠。
我是水里一只鸭，
浮游直上叫嘎嘎。
“妙。！"我心里禁不住赞叹道，“小芳肯定会喜欢。”我偷偷地把这首诗塞进小芳的抽屉。
三、
第二天早上来学校，我的心忐忑不安。进了教室之后，我瞄了一眼座位，发现小芳已经到了。我低着头走了过去。
“王小川，这是你写的吗？”小芳直直地看着我。我竟有点慌了神。
“是...是啊。"
“写得真烂”，说完便低下头，拿出笔不知道在写着些什么。写毕，便把一张纸交给我。
我拿过纸一看，上面写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真是绝情。我只觉得昏昏沉沉，心底涌出一股大悲哀。
“我喜欢你呀..."我近乎哀求。
“别说了..."她一脸为难，示意我闭嘴。
“是因为马小雨？”
“你别说了..."她显得很不耐烦。
“切。”我忽而由悲伤转到对马小雨的愤怒。
”你别后悔！“我估计是吃错药了，突然对小芳出言不逊。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们的异常，马小雨转过头来。而我只是瞪着他，只把他瞪得转过头去。
其实我说出那句”你别后悔“时，自己也觉得惊奇。那不过是一时气愤，逞口舌之快。第二天小芳就申请调位到马小雨的前面了：这样既可以远离我，又可以继续与马小雨卿卿我我。想到这，我又不觉得”你别后悔“是气话了——既然你们对我无情，那可别怪我无义。我心里暗暗地想着要怎么报复他们。
在后来的日子，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依旧。不过，即使有什么不一样，大概也没人会发现——毕竟没有什么人关注我。
终于，机会来了。
那是一个春天，大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美术老师带着我们一群学生在河边写生。马小雨和小芳都画得特别认真，我却心不在焉。
我径直朝马小雨走去。
“马小雨，跟我谈谈。”
“谈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小芳的事。”他一怔，随便点点头，跟着我走到了河边。
“你们俩干啥呢？不好好画画去河边干嘛？”美术老师嗔怪到。
“没事，老师我向小雨请教问题呢”
“那你们快点啊，别靠河太近。”
“小雨，我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喜欢小芳？”
“你有病吧？”
“你就回答是不是！”
“不是！无聊”
“无聊是吧？瞧你得瑟的。”我用力把他一推，“扑通”一声，他整个人掉进河里，挣扎着，留下惊愕的众人。
后来我转学了。
四
我现在三十了，辗转于各地打工。我从来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马小雨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现在回想起来，老师同学一边倒地偏袒马小雨，还真是让人觉得讽刺呢。
大家不过是被他虚伪的表面所欺骗罢了。表面上说不喜欢小芳，还不是暗地里和我争抢？表面上不在意成绩，还不是暗地里和我较劲？如果不是他的排挤，我会在集体当中成为异类吗？
后来听说马小雨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小芳在一家银行上班。所幸俩人并没有在一起。
当年想成为大科学家的梦想也没有实现呢。社会不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