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旁

娑婆世界，世俗人间，人与人难免相处。交往过程中，总会有小事出现。可别小瞧了这些个小事。它是一面镜子，能显现出一个人，或善或恶，或丑或美的灵魂。不信你看看这对邻居。

这个庄子背北朝南，但不是正南向，而是西南向。至于为什么这样，有什么考究，就不得而知了。

左邻。

今天天气好，晴空万里。女主人手拿大竹扫帚，从当门开始扫，扫完整个门口的水泥场。她停下来，回头瞅了瞅。靠墙边戗着快要晒干的芝麻捆，捆多，没够戗。于是，地上贴墙边儿又平躺了一路。今天这个好天气，男人刚才告诉他，要把存粮弄外晾晾。她回头看了看，估计场子不够晒，她又顺着通往村路的方向扫了一大截。

扫路，晒东西的么?农村人总是这么热情，没话找话。她应了一声，便回院里去干别的活了。

男人推着粮食出得门来。看趋势是要向自家门前路上推，他瞅了瞅门右的邻家，突然掉转车头，:向邻家门口场中一倒。又匆忙回去推第二趟。这一趟把木锨也带来了。他的动作很干脆，很利落。眨眼功夫，六口袋小麦便倒出，摊开摊平。汗顺着脸庞往下流。虽然辛苦，但是他望着邻家关着的过道门，脸上还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邻家男人在后屋呢，这大热天，没农活，又不喜扑克麻将，于是，他就在家看看书。一般一看就是半天。

流汗的男人又从院中推了一车出来，就一车子，三口袋小麦。这时，他是不慌不忙了。慢吞吞地把粮食倒出，悠哉地用木锨轻轻摊放着。女人出来了，一看门口这情形，觉得不妥。

我路全扫停当了，你把粮食放人家门口干什么?你个挨千刀的，你看那褐蚤(又叫缝虫)楞片的，这下人家不生气啊!

不关你事。男人没好声气地堵塞道:死家中去。他把粮食摊好放平，然后向场南边口退去，蹲下。他掏出一支烟，点着，抽起来。在他眼前，是这样一副情景。

右边场上的小麦黑窟窟的颜色，发暗。自家门口小的小麦黄亮亮。农家一看就知，自家门口是今年刚收的小麦，而邻家门的粮食是去年的存粮。更让他满意的是那存粮中的褐蚤，齐兵伐马，争先恐后地往邻家门缝里钻，向粉白的墙壁上爬，黑丫丫一片，过大兵似的。褐蚤这畜生也通灵，方向一致，全往家院跑和挤。

女人并没有回院中去，而是埋怨他:你就嫌远，也不应该把存粮放人家场上。

你说放那里?

我们不门口么!

那褐蚤呢?门口全是芝麻。

有芝麻就派…

女人话还没讲完，邻家院里传出动静来。男人一把拖过女人，向院中走去。

右舍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邻家男人一开门。他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连忙回屋摸来铁铣，从灶间铲来两铣草木灰，在门当口筑起一道草木灰堆。那些腿脚慢的褐蚤就进了灰堆了。已进入门里的，他连忙用脚踩踏。

早就拿着条帚的，那个始作俑者，站在自家门空里。等邻居出来了，他紧忙满脸歉意地赶过来，用脚也使劲踩踏着还没到墙边的褐蚤。并用手中笤帚也邻家白色墙上，上下左右来回扑扫，打下褐蚤的同时，白墙壁上也黑迹斑斑。

那来褐蚤的?这它妈的，他一边扑打，一边似有自责地说。

谁知道呢。邻居本想奚落他两句，但一想到他这种人，便又打住了话头。他明白眼前这个人，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话道。跟这种你是着不了力的。而且你就跟他计叫，反正他便宜占了，就跟你嘻皮笑脸，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干生气哎。

中午，邻家女人回家。一进家门便问:我们这墙怎么一溜一溜黑`印呢?

男人回道:你看看外头这粮食，你看看门空这灰堆。女人一下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男人还在闷气头上:你说人怎么就这么缺德。我不堪气把粮食给戽掉。

哎!算了吧，就摊上这种人做邻居，你也设办法。气坏身子还不上算呢!女人劝慰着。

门旁。左邻右舍的这些小事，的确。说吧!贱，不着说(贱不着说，方言)。不说吧，又气人，闷在心里鼓的慌(方言)，恶心。往往这时候，有一方包涵点还好说。如果双方是针尖对麦芒，那么小事就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