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说,这年头,是一个标签社会,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贴着一些标签。
我说,我想贴一个行者的标签,可惜一直处于未践行的梦想被束之高阁。
一切被束之高阁的梦想都是幻想。大漠笑。
大漠是个真正的行者,然,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脱去了这个标签,所以一开始,我以为他也是个周末志工,后来去老人院的次数多了,才知道,原来这家老人院就是他开的,瞬间对其崇拜有加,回去百度了一下他的信息,才知道,他以前是个行者,出过很多本游记,他穿越了世界上大多数沙漠,大的,小的。
于是,私以为,他也是喜欢东邪西毒的,那个时候的他大概一直想知道沙漠的尽头是什么。
后来,他突然在穷游界销声匿迹,原来是回到家乡开老人院了,完全公益性质的,所以,他家老人院长期招收各种志工。我问过他老人院一天开支多少。他不说。
从他苍老的面容可以看出,这笔开支不小,一开始以为他是大叔级别了,百度一下才知道,原来我们是同龄人,敬佩之余不免心生怜惜,他太累了。
我喜欢做志工是因为我缺乏存在感,我们也讨论过什么是存在感,不是真的不求回报,单纯的付出,而是付出之后,别人能感受到你的付出,然后在脸上绽放出真挚的笑容,可以说,因为你的存在,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就这样,我会感觉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只是改变这个世界小小的一隅,所以,周末的时候我会经常去老人院和自闭症儿童学校做志工。
久而久之,便跟大漠混的比较熟了,问他为什么要建老人院,而不是跟我一样,只是节假日来做志工就好,这样可以更好的平衡自己的生活。
他没回答,只是说,今天中午,我带你去我老家吃饭。记得他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不知为何还会有老家一说,中午我们出门,他开着平时买菜进货的皮卡,直接绕上西外环,二十分钟之后,来到一处半旧的农家院子,他掏出钥匙,开门,屋子里飘出家常菜的香味,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略显稀疏,她看见我们进来,笑着招呼我们吃饭,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大漠解释说,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所以,要大声说话,她才听得见。家常便饭,吃的很饱,因为大漠的奶奶总是给我们夹菜,很奇怪,老太太自己一口不吃。我们吃撑之后,饭桌上还剩下很多馒头和菜,我问,你天天中午回来跟奶奶吃饭么?她怎么煮这么多饭?
大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眶有些湿润,剩下的饭菜我们打包带回老人院,留着大漠晚上带回家和父母吃。
回来的时候,我开车,大漠真得哭了。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一个故事。
年轻的时候,他志在四方,到处游荡,奶奶不习惯城里的生活,爷爷去世以后,坚持自己住在老屋里,每天都习惯煮很多饭菜,期待着儿孙们回家陪她一起吃饭,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或者事情,很少有空回来或者没有心思经常回来,老太太不会打电话,有一阵子,她经常做噩梦,梦见大漠在外面没有饭吃,过的很凄惨,人瘦的皮包骨头。是啊,一个以穿越沙漠为乐趣的行者,风吹日晒,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乐在其中,当他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发现奶奶走了,爸爸妈妈没有骂他,他去奶奶的坟前长跪不起,老太太一直等着他能回来一起吃饭,一直没有等到,听说奶奶走的时候,就是煮了这么多饭,周末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饭已经馊了。
我眼眶也开始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赶紧用手把眼泪抹去,不然开车有危险,觉得心头堵得慌,蓦然觉得脊背发凉,那老屋里不吃饭的老太太又是谁?莫非是鬼?
大漠估计猜得出我的疑问,他继续说,那是一个机器人,他的一个朋友赞助他的,他用尽心思设置了这么一个程序,老太太每天中午都会著同样的饭菜,等着大漠回来吃饭,说着大漠印象中奶奶会说的话……所以,你倾其所有,建了一个老人院?
大漠点点头,说,现在太多空巢老人无人照顾,他们孤独地守在老屋里,自生自灭,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期盼着在外追逐梦想的儿孙们能回家吃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老屋空了,在外的儿孙们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也一下子空落落的了,因为,逢年过节,那老屋里再也没有人等他们回来吃饭。子欲养而亲不待。
送他回到老人院,我赶紧坐公车回家,看到奶奶正在行动迟缓地收拾着中午的剩饭,很多。
她看到我,急忙说,我给你热热,马上就好。
我说,我吃过了,我回来找你睡觉。偌大的炕上,我抱着瘦小的奶奶,盖着被子,睡了半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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