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这样乘着夜的翅膀,伴着耳畔“呼呼”的风声,一直走下去,走下去,走向远方的远方。
这夜如此广袤,像父亲硕大无朋的胸怀;这夜如此温柔,像母亲慈爱的心。世人都宁愿在温情里死去,也不愿在这孤寂里苟且。
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谈不上什么温情与孤寂的,只觉这样好似抛却了世间所有的苦乐,卸下了生活里全部的枷锁,终于可以什么也不用管,赤裸裸地走掉了。
风,欢腾地吹着,衣服颤抖着在肌肤上扑、离,像一首一唱一和的情歌,撩动多少情思,又凝结多少心动。就这样,飞一般地向前,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身边的树木,标牌,路灯杆,瞪着明亮大眼的汽车,一一而过。它们也是我生命里的过客吗?匆匆,闪过我的眼,住过我的心,乱过我的思绪。虽然很多只是一瞬间,那么,这算不算得一种缘?一种浅浅的,一股细流般清浅的缘,缘此细流而上,是否也有尾尾青鲢,红果点点?
暑气褪去的夜,是恋人的,也是着人恋的。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的,成双成对的,母子相伴的,父女相依的,甚至还有领着一只叫“滚滚”的狗的小男小女……
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昏黄灯光的角落里,静着。静着,心里却装着全世界的。我的周围是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树木,它们在暗里绿意沉沉,默默不语。左首是被移栽来的银杏树,成行,成林。它们都一般高,一般粗,大多直径二十公分左右。听说,银杏长势很慢,这么粗的银杏树,应该有些年岁了吧?在我眼里它们算是中年。我想,这些中年的树木被破土挖出时,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有没有为背井离乡而心痛,有没有为抛妻弃子而落泪?有没有为自己前途未卜而担忧呢?现在,它们被三四棵纤弱许多的竹竿扶持着,像古代王朝的公主,略显高贵。而这种高贵来自一种痛,一种无奈的割舍,一种刀刀也斩不断的思念。也许是这种痛,这种割舍与不见成就了它们的这种高贵。它们全都来自异乡,而且全都是被齐刷刷剪短了发梢,只留四五个枝丫。那枝丫展开着,像巨大的手掌,弓着手指抓向清冷的天幕,想要抓住什么,有什么也不想抓住。能这样活着,不能不说是幸运的。那些水土不服的,早就身形枯槁,穿着苍苍的蒹葭之衣,站在无尽的夜色里。乍一看,有一种“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气势。它们站在活的树木背后,是一种讽刺还是一种祝福?而我,宁愿相信后一种的。世上祝福还是多的,不管是人与人之间,还是树与树之间。树有树的世界,人有人的生活。我想,也许植物也是有气节的,只是我们不懂而已。
夜繁华右首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小松树,围着几棵小塔似的大松树。小的挨挨挤挤,郁郁葱葱,每个松针上似有生命的律动,它们生长着;大的静静伫立,脉脉含情,每叶绿色里似有无尽的话语,它们对视着。
夜繁华
夜自繁华,繁华于静寂;我自无语,无语里斑斓。
回来的路上,一种深色的静。夜凉如水,夜色如华。公路两边,夜灯闪烁,百草丰满,披着金色外衣的浓郁野草丛里,万虫齐鸣,但终究抵不过待建楼房里传出的一刺耳的电钻声。“嘟嘟”,划破夜的肌肤。
夜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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